走到傅老夫人的沁如堂,傅朝儀就看見門口的長青樹和松柏早系上了紅綢,院子里的嬤嬤丫鬟們也是比往日不知整齊精神了多少倍,里屋傳來說笑的聲音,一派和意融融。
她抬腳進門,一眼便瞧見了傅老夫人旁邊熠熠生輝的傅云寐,妝面不用說,自然是盡善盡美,衣服仙氣翩翩,頭上配了一整套銀色頭飾,設(shè)計精巧,末端綴了小顆的鈴鐺,脖子上戴的瓔珞也是暗自呼應(yīng)的設(shè)計,連手腕間新的的銀鐲子也有綴上稍大的一顆鈴鐺,鈴鐺鏤空做得好看,且聽得出聲音清脆,可以想象得出走起路來的搖曳生姿,款款動人。
無疑,從視覺和聽覺上來說,傅云寐都成功的給人一種美的氛圍。
并未在傅云寐身上多做停留,傅朝儀難得扯出一抹笑意向傅老夫人走去,傅老夫人今日穿了新做的衣服,墨青色底色,繡了暗紅摻金線團花,頭上還是戴著黑緞鑲珠的抹額,華貴端嚴。
一旁的周氏明顯也是費了一番力的,玉青色長袍曳地,領(lǐng)邊姜紅繡花玉綠葉層次分明,里面配了黃白襦衫,戴了珍珠間紅瑪瑙的項鏈,頭上插著價值不菲的排珠,整個人顯得貴氣雍容又大方美麗。
胡姨娘坐在下首,秋香色壓絲外袍,妃色里裙,依然是一副柔婉貞靜的模樣,站起來向她問了個好,傅朝儀也頷首回了回她。
因今日是傅老夫人壽辰,傅朝儀便上前跪下叩了頭,又說了些祝她福壽綿延的吉祥話。
傅老夫人從她出現(xiàn)眼里就浮滿亮光與笑意,等傅朝儀娉娉婷婷跪下向她祝完壽,從袖子里摸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紅包塞進她手里夸道:“你今天這模樣,極好。”
莫說傅老夫人,一旁的周氏從她來的那一刻也有些不安,鬼使神差的看了看一旁的傅云寐,心下確定她女兒今天確實是美貌無雙的,才又轉(zhuǎn)了頭回去。
可是,她剛剛為什么有一種滿室人都被傅朝儀壓下去的感覺。
傅云寐從傅朝儀來就沒說過一句話,心下咬牙切齒卻不能奈何,這個人像顆刺一樣老是扎在自己面前,傅朝儀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舒服。
周氏帶頭上前送了禮,一副純金打造的頭面,飛鶴銜珠的主題,胡姨娘送了上好的一個瓷枕,傅云寐則是松石綠的腰間長佩,那玉足足疊了七八層,也是大手筆。
相比之下,傅朝儀則寒酸得多,當(dāng)她拿出來一只玉鐲子時,傅云寐不屑的笑了笑,就是從丞相府房庫里挑,也不知比這強上幾百倍。
正欲開口嘲諷幾句,見得周氏遞來的眼神,又想到過了今天也就見不到眼前這個野賤人人了,就沒在多說什么。
傅老夫人倒沒覺寒酸,當(dāng)下就拿起套在了自己手腕上,說是十分喜愛。
撇了撇嘴,傅云寐向傅老夫人福了福身,只說有些閨中好友隨父母前來,自己要去接待一二,傅老夫人允了她,便自個率先走了。
胡姨娘是妾室,沒有去前廳的道理,也向傅老夫人告了別,出門經(jīng)過朝儀身邊時身形微頓,抬頭看了朝儀一眼,眼中神色復(fù)雜。
朝儀心中微微納悶,正揣測著胡姨娘剛才的眼神,卻聽得周氏上前拉她道:“今日來的小姐想必也是多的,你去花園找姑娘小姐們玩兒吧。”
“母親想錯了,我并無閨中好友。”朝儀坦然道。
原來的傅朝儀當(dāng)然沒什么閨中好友,有的只是來自哪些繡戶候門小姐們的嘲諷與笑話。
周氏聽得她的答話故作尷尬:“這樣啊,倒是我疏忽了,既如此,更該去走動走動交往一二啊。”
傅朝儀默不作聲。
坐上的傅老夫人呷著口茶,挑著碗里的蓮子羹微睨著周氏,開口道:“小姐夫人們不管相識的不相識的,等會兒席時自會相見,現(xiàn)下既不想去,也不妨礙什么。”又對周氏道:“你該忙什么忙你的去,如果得空也歇歇。”
今日是傅老夫人壽宴,周氏沒有駁她面子的意思,隨即笑了笑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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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回院中,周氏有些焦灼的在自個屋里打轉(zhuǎn),待等到傅云祁進來,忙過去拉了他道:“你那邊怎么樣?”
“母親放心,我正讓一個丫鬟哄著何公子喝酒呢,他這個人,酒色當(dāng)前,沒什么搞不定的。”傅云祁篤定道。
“你這邊順利,可那個野賤人卻有些難纏,我本想誆她到后花園找個時機下手,卻沒成”。
“這個母親倒不必擔(dān)心,只要她今日在這宴席上,總有突破口。”
周氏點了點頭:“幸虧我們做足了準(zhǔn)備,這次,我要叫她插翅也難飛!”
一想到如果這事成了,
傅朝儀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周氏就有些興奮,連帶著陰鷙的眉眼也帶了興奮的火光。
丞相府?dāng)[宴,自然排場不小,撇去傅權(quán)的官職不說,光是皇帝對傅權(quán)的看重,就足以讓不傻的人都知道他是朝廷紅人。
今日來的無非兩種人,交好的或是示個好的,加上幾位親王還是坐上賓,是以,從中午開始,丞相府門口就熱絡(luò)得沒歇下來過。
夫人們帶著女眷來沁如堂向傅老夫人祝壽,男賓則去了前廳和傅權(quán)以及兩位公子說話。
傅朝儀坐在院中打瞌睡,今天實在是起得太早了。
太陽快沉的時候,傅老夫人身邊的小丫鬟來報快開席了,說傅老夫人等著她一起過去,朝儀站起來理了理妝容衣服,去沁如堂扶了傅老夫人往席間去。
席分男女,雖是一堂卻分左右,中間還置了紗屏,周氏早招呼著夫人們落座,傅云寐也和與自己交好的姑娘們正說著話。
“你那個妹妹不知道這次出不出席,不會又是躲在哪個角落發(fā)抖吧?”邊說邊笑的正是中書侍郎家的千金姜蟬。
一想起定國公府那次,姜蟬就覺得好笑,傅朝儀低著個頭,別人問一句她答一句,那種不適和鴕鳥狀讓人心生厭煩。
虧得是丞相府上的千金,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一樣。
傅云寐哼了哼,沒說話。
御史中丞的小女兒戚明芙端著杯茶譏道:“要我說,我倒更想知道她今天做何打扮,這琴棋書畫,歌舞騎射一樣不會,再不穿得好看點,真是應(yīng)了那句一無是處了。”
“這樣的人,居然還有當(dāng)淵王妃的好命,
只怕玷污了淵王殿下這樣的人物。”姜蟬有些嫉妒和暗恨。
戚明芙跟著附和:“全靖國上下的小姐千金,任中挑一個,都比她要配吧。”
兩人又說了些什么傅云寐沒再聽。
“琴棋書畫,歌舞騎射……”她咀嚼著戚明芙剛剛那句話,嘴角列開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