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止到底沒能熬過二十四歲那年的秋天。
當秋天來臨,落下了第一片楓葉,他酸軟無力的身體竟然也有了力氣,似是老天賜予他最后的恩惠,他看向昏黃的天邊,有些恍惚。
這里是私家醫院,保密性極強。
高級病房里,電視的聲音還在響著。
是一個采訪。
主持人問拿著話筒的美麗女孩,如果到了生命的盡頭,會去做什么事呢?
女孩看著鏡頭,微微笑了笑,純凈的臉蛋毫無瑕疵,她說,如果到了生命的盡頭,我要去看一眼那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舒窈是近幾年才紅起來的藝人,陸行止聽見她獨特的嗓音,回頭,恰好跟電視里女孩的眸對視。
像是有心靈感應,病房門被推開,電視上的女孩出現在了他面前。
她穿著簡單,臉上未施粉黛,戴著墨鏡,遮住了大半邊俊俏的臉蛋,她看著陸行止,聲音很輕:“阿行,我帶了晚飯。”
陸行止對她笑笑,溫潤的笑:“你來了。”
舒窈摘下墨鏡,坐在床邊,把袋子解開,打開蓋子,細心的將粥吹涼,然后喂到他嘴邊。
陸行止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頰,骨節分明的長指撫上她的頰側,舒窈看到他因為回光返照而紅潤的臉,鼻子一酸,眼角差點涌出淚。
男人溫順的就著她的動作,喝下,然后聲音溫柔的說:“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看你瘦了好多。”
舒窈低頭為他吹涼,聽見這話,咬了咬唇,眼前一片模糊,她用手指擦了擦,最后抬起頭來時對他笑:“女明星都這樣,瘦了上鏡才好看。”
陸行止也笑,眸子里帶著戀戀不舍,不舍她,不舍她獨自在人世間受苦。
他看到了她獨自拭淚的模樣,別過臉,沒有問。
一碗粥快要見底,舒窈再次把勺子放在他嘴邊時,陸行止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對她說:“阿窈,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舒窈愣了片刻,隨即點頭,然后扶著他下床,給他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陸行止俊朗的臉此刻帶著溫柔又繾綣的笑,出病房門時,那些護士看的挪不開眼。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當紅女星,舒窈。
他們站在一起,般配極了。
大家都在感嘆命運無常,擁有了太多的人,注定也會失去太多。
走到了涼亭,舒窈從包里拿出紙要擦拭椅子上的灰塵,陸行止卻帶著她,伸手將灰塵拍去,把外套脫下來,怕她受涼,示意她坐在他身邊。
舒窈看見他的動作,喉間一哽。
溫香軟玉在他身側,陸行止摟著她瘦削的肩膀,關懷的說;“阿窈,太瘦了,要好好吃飯。”
他盯著即將落下去的夕陽,聲音溫柔的她想哭。
舒窈眼里的淚終于落下來,陸行止繼續說:“我走以后,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找一個心愛的人,好好過完這一生。”
他低頭,伸手將女孩臉上熱烈滾燙的淚拭去,看著她如秋水般的眸,唇印在她眉心:“阿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