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風波

　　中年男子一邊呼喚著‘明珠’這個名字，一邊靠近李蕓，袖玉見狀擋在自家小姐身前，將李蕓護在身后。

　　就在這時越婉玲出現，看到這一幕，立即喊住了中年男子。

　　“大哥！”

　　中年男子停下腳步看到李蕓茫然失措的神情后才回過神，凝視李蕓的，眼神中的光亮似乎在一剎那暗淡。

　　越婉玲疾步走到李蕓身邊，看到李蕓被嚇到，轉頭望向中年男子，皺眉道：

　　“大哥！你這是做什么？你嚇到我的朋友了。”

　　然而中年男子卻并未回答越婉玲，反而問李蕓，“你是哪家的姑娘？”

　　李蕓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聽到越婉玲喊大哥，知道了面前的中年男子是越家大公子，現任工部尚書。

　　所以李蕓雖有疑惑，但還是恭敬的回道：

　　“小女子禮部侍郎之女李蕓。”

　　聞言，中年男子又緊接著追問道：“你的母親是不是元貞？”

　　李蕓面上錯愕，時隔十數年外人只知道元家沒落，李蕓祖父被貶，偶有提到李蕓自己，也是被說成李侍郎之女，或是因貪污而被貶的元連文的孫女。

　　對于李蕓母親元貞，幾乎所有人都遺忘在記憶的角落，任由積塵生灰，即使提起也是被冠以羞辱性的元氏，或者是故去的李家夫人。

　　所以李蕓驚愕于面前越家大公子為何知道母親的名字，因為一個死去的罪臣之女，沒有人會記得。

　　李蕓斟酌片刻，開口道：“正是家母。”

　　聽到這個回答，中年男子怔怔失神，后退一步，喃喃自語道：

　　“難怪……”

　　說完中年男子轉身離去，眨眼間就不見蹤影，可那離去的背影仿佛落荒而逃一般，留下了錯愕的李蕓。

　　越婉玲見狀，安撫道：“沒事的，蕓兒，我大哥就是這副性子。”

　　李蕓疑惑，問：“一直如此嗎？”

　　“不。”越婉玲搖頭，說道：“我聽父親偶爾說起大哥，年少時也是意氣風發，更是在圣上面前得到過贊賞，可是后來不知道怎么了，大哥就變了一個人，性子尤為古怪。”

　　“那是在什么時候變了？”李蕓問。

　　越婉玲也不確定只能給出個大概的時間，“約莫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那個時候李舜只是祖父元連文手下的得意弟子，常出入元府，近水樓臺俘獲了李蕓母親的芳心，后來嫁給李蕓父親。

　　那一年正是十七年前。

　　這一切都是李蕓從祖父口中得知，李蕓想到之前中年男子口中的明珠，也許那就是母親元貞的字，這么多年卻依舊記得李蕓母親的名字，這個越府大公子到底是為何？

　　越婉玲看李蕓走神，忍不住拍了拍李蕓的肩膀，后者回神，語含歉意道：

　　“抱歉，淑嫻，我走神了。”

　　“你剛在想什么？”越婉玲分外好奇。

　　李蕓回道：“只是在想，你大哥為何問起我的母親。”

　　對于這個越婉玲卻不甚在意，回答說：“我大哥向來如此，而且這般年紀了都不曾娶妻妾，性子總歸會有些古怪。”

　　可是李蕓卻覺得并非如此，之前越大公子朝自己走來時，眼中的光亮和表情，像極了看到了某個人的喜悅，而這個人就是其口中的‘明珠’，李蕓的母親。

　　兩人之間是有什么淵源嗎？

　　李蕓帶著疑惑跟在越婉玲身后去到她的院子，兩人坐下后，越婉玲喝了杯茶，看到李蕓身邊的袖玉，問道：

　　“這是你身邊的侍女？”

　　“是，她叫袖玉。”李蕓笑道。

　　袖玉上前行了一個禮，越婉玲擺擺手讓她起來，又道：

　　“就是她那日病了，你才一個人來赴宴，害的你受傷。”

　　話語中是對于一個奴婢的輕視和責備，卻也是尋常小姐們對待下人們的態度，袖玉身體一僵，手足無措。

　　“袖玉和我自小長大，情誼自然不一般。”

　　李蕓說著，回頭看向袖玉，目光中的溫柔和情誼安撫了袖玉。

　　可對于越婉玲而言，只是一個奴婢而已，但是李蕓重視，越婉玲自然不會多說，轉而說起自己請李蕓過來的目的。

　　“宮中有風聲傳出來，皇后娘娘要請你進宮。”

　　聞言，李蕓詫異，忙問道：“皇后娘娘為何突然要請我進宮？”

　　越婉玲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叫你來，是因為宮中的禮儀繁雜怕你在宮里出了差錯，我身邊有個嬤嬤是從宮里面退下來的，我讓嬤嬤教教你。”

　　“謝謝你，淑嫻。”李蕓真的是太感激了，如果自己突然接到皇后懿旨進宮，面對后宮之主的皇后娘娘沒有做任何準備，一定會出差錯。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越婉玲拍拍李蕓的肩膀，讓她不必在意。

　　不過多時，嬤嬤就來了，嬤嬤雖年老，但精氣尚佳，教導李蕓宮中禮儀時，十分嚴苛。

　　當然禮儀不可能半日功夫就學成，越婉玲讓嬤嬤跟隨李蕓回李府，等皇后的懿旨下來了，再回來。

　　不知不覺，已是快午時，李蕓要告辭了，臨走前，袖玉悄悄拽了拽李蕓的袖子，示意李蕓求助越婉玲，可是李蕓猶豫了。

　　越婉玲見李蕓站在原地，面露猶疑，便問道：“你是還有話要對我說嗎？”

　　李蕓抬頭看到越婉玲關心的目光，心中緊繃的弦突然一松，轉而笑道：“沒有，只是有些不舍。”

　　聞言，越婉玲大笑，說：“你要是不嫌麻煩，日日來越府都可以。”

　　“那淑嫻可別嫌我。”李蕓也跟著笑出聲。

　　越婉玲擺手道：“我哪里會嫌你。”

　　雖說如此，但李蕓還是要走了，帶著嬤嬤和袖玉坐上李府的馬車，一上馬車袖玉就急急地拽著李蕓的袖子叫了一聲。

　　“小姐！”

　　李蕓目光示意她安靜，在袖玉安靜下來后看向一旁的嬤嬤。

　　“李府不比相府，有勞嬤嬤了。”

　　嬤嬤正襟危坐，回道：“主子的吩咐，做下人的盡力便是，哪有什么挑剔，李小姐放心。”

　　“多謝嬤嬤。”

　　說罷，李蕓坐在馬車上，目視前方，但眼神渙散，顯然是走神了。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李府后，李蕓將嬤嬤安頓在自己的院子里，兩人商定晨起和下午都抽出一個時辰用來學習宮中禮儀。

　　宮中禮儀之繁瑣別說一個時辰，一炷香的功夫，李蕓臉上都出了汗。

　　李蕓院子里來了個陌生人，這件事自然很快被金氏知道了，派人打探，都被管家安排的人攔了下來。

　　因為不知道李蕓在干什么，金氏十分有危機感，忽聞耳邊一聲貓叫，計上心頭。

　　下午，李蕓在嬤嬤的教導下練習宮中禮儀，突然一只渾身雪白的貓不知從哪個角落竄進李蕓的院子，守在一邊的袖玉很快就發現了，手忙腳亂的去抓貓。

　　李蕓見狀停了動作，看見這只突如其來的白貓，心里有了猜測。

　　這時，白貓狡黠地從袖玉臂彎中竄出，一溜煙跑進屋子里，屋子里立即傳出‘噼里啪啦’東西掉落的聲響。

　　就在袖玉進屋去抓貓的功夫，金氏帶著一眾丫鬟闖進了李蕓的院子，李蕓向金氏行禮，而后問道：

　　“母親帶人闖進蕓兒的院子，不知是為何？”

　　金氏身邊的丫鬟玉竹接話道：“大小姐，夫人前段日子買了一只貓，伺候的丫鬟一時沒看住，讓它跑了，丫鬟說看到貓跑進了您的院子。”

　　“所以，母親就帶著這么多人闖進蕓兒的院子嗎？”李蕓望向金氏。

　　金氏掩唇道：“這貓野性大，養不熟，要是傷到了蕓兒，可就是母親的過失了。”

　　李蕓垂眸，說：“母親不必擔心，袖玉已經去抓貓了，蕓兒并未被貓傷到。”

　　“沒傷到蕓兒自然是最好的。”這時金氏看向李蕓身旁的嬤嬤，故作不解的問道：“蕓兒身邊怎么多了個年長的嬤嬤，蕓兒可別讓外人隨意進了李府，出了事可怎么辦？”

　　此話一出，李蕓還未說話，嬤嬤便沉了臉，嬤嬤在宮里數十年，什么場面沒見過，金氏話語中的隱喻怎么可能沒聽懂，嬤嬤出聲道：

　　“李夫人這是何意？莫非是在質疑丞相府要對李大人不利？”

　　丞相府？金氏頓時冷了臉，看著臉色黑沉的嬤嬤和一臉云淡風輕的李蕓，氣的咬牙，卻還要硬著頭皮，笑臉相迎的說道：

　　“哪里的話，只是丞相大人怎么突然讓嬤嬤跟著蕓兒來李府？”

　　“我家小姐和李小姐交好，見李小姐禮儀失妥，派奴婢過來教導一番。”

　　嬤嬤話語中流露著對金氏的不滿，而且意指金氏作為續弦，卻不能教導好子女的禮儀，要讓外人來教，實在失職。

　　這一番話讓金氏臉上的笑都要撐不住了，幸好袖玉這時抓住了白貓出來，金氏身邊的丫鬟玉竹立即上前接過。

　　“既然貓抓到了，那么母親就不打擾蕓兒了。”

　　金氏立即帶著人離開，片刻都不愿留。

　　氣勢沖沖的來，什么都沒做就走，袖玉搞不懂金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李蕓向嬤嬤道謝。

　　“多謝嬤嬤出言相助。”

　　嬤嬤并未接話，只是說道：

　　“李小姐，繼續練習吧。”

　　就在不斷的練習下，天逐漸暗了下來，一輪上弦月掛在天上，皎潔的月光傾瀉而出。

　　用過晚飯后，李蕓安排嬤嬤去休息，袖玉為李蕓換藥，手臂上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不再流血開始結痂，只是看到鮮紅的皮肉，袖玉還是覺得心驚膽跳。

　　重新包扎好傷口后，袖玉用濕毛巾擦了擦手，問李蕓。

　　“小姐，白日里，你為何不向相府小姐求助？”

　　李蕓將袖子放下，語氣淡淡的回道：“這些事，你就別管了。”

　　燭光下，李蕓眼睫半斂，長長的睫羽在凈白的肌膚下落下一道剪影。

　　袖玉張嘴欲說，又閉上了，端著水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