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請安

積雪壓在枝頭，初升的晨輝照在白雪之上，雪慢慢化開從枝頭跌落，樹枝輕顫露出積雪下的青苞。

雪跌落在院子的草地上，‘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綠色冬襖，十二、三歲左右丫鬟模樣的姑娘走出來，搓搓手呼出一口白氣，見天氣晴朗，積雪消融，開心地跑到院子里轉了一個圈，開心地對屋內說道：

“小姐，今兒終于出太陽了，雪都開始化了！”

屋內傳出一個溫柔的姑娘聲音，道：“雪化了便化了，袖玉，快去打水來，別耽擱了給母親請安的時候。”

小丫鬟笑呵呵的應了，倒是絲毫沒有做丫鬟的謹小慎微。

沒過一會，小丫鬟端著裝著熱水的銅盆走進屋，繞過厚厚的簾子，將銅盆放在床邊的木架上。

這時床簾被一只蔥白的手抬手掀開，露出張溫婉秀氣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估摸著只有十五歲的光景。

小丫鬟上前將人扶起，梳洗穿好后姑娘坐在銅鏡前，任由小丫鬟為自己梳起長而黑的頭發。

烏發輕挽垂于耳后，小丫鬟打開首飾格，詢問姑娘今日要戴哪種樣式。

姑娘取出一支素凈的垂珠發釵，再佩戴好同色的耳珠，姑娘款款站起身，小丫鬟連忙為姑娘披上厚厚的斗篷，說道：

“這雪化了，天更冷些，小姐莫著涼了?！?

斗篷上雪白的毛領遮住了姑娘的半張臉，更襯得肌膚如玉，烏黑的眸子好似這春日的暖陽、透著溫暖。

姑娘笑著說道：“快些走吧，再耽擱下去就真的誤了給母親請安的時候了。”

小丫鬟頂嘴道：“小姐每日早早去請安，還得在冰天雪地的屋外等夫人的傳喚，夫人不心疼，做奴婢的可心疼。”

“你啊?！惫媚餆o奈的點了點小丫鬟的額頭，卻并未責罰，只是說：“在我跟前說說便罷了，出了這院子，可別嘴碎?！?

“奴婢知道?！毙⊙诀咔纹さ耐峦律囝^，惹得姑娘又是一陣笑。

出了屋門，院子里一副冬雪消融的情景，忽聞一聲鳥鳴，仰頭望去，一只黑頭白腹的鳥飛到院子里的樹梢上。

小丫鬟袖玉眼尖，驚喜道：“小姐，那是喜鵲，這可真是好兆頭。”

姑娘瞧了一眼便淡然一笑，往院子外走去，袖玉連忙跟上，落后姑娘一步，嘴卻不停。

“今兒雪剛化就有喜鵲停在小姐院子里的樹梢上，奴婢聽鄉下的爹娘說，喜鵲是會給人帶來好姻緣，眼見小姐快十六及笄了就來一只喜鵲?！毙溆癫挥傻脼樽约旱男〗汩_心，“若有個好姻緣，小姐也能快些出府離開，也免得……”

不等袖玉說完，前頭的姑娘立刻打斷她的話。

“袖玉，慎言。”

聞言，袖玉乖乖不再說話。

兩人來到府中夫人的院子，一眾奴婢在外頭候著，一個小丫鬟上前攔下兩人，行了禮后說道：

“大小姐，夫人還未起身，待奴婢前去稟告一聲。”

姑娘并未不滿，只是頷首回道：“有勞了?！?

小丫鬟折身去到屋里，不等小丫鬟出來，袖玉就遠遠聽到少女嬌嫩的聲音。

“母親--”

袖玉回頭一眼，一個樣貌出眾的少女提著裙擺小跑進院子，發髻上琳瑯的珠飾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少女后面緊緊跟著三個伺候的丫鬟。

這位錦衣玉飾的少女與姑娘擦身而過，像是沒見到姑娘似得。

少女小跑進屋內，那些個夫人的丫鬟絲毫沒有阻攔，少女的三個丫鬟就站在袖玉旁邊。

袖玉想著方才那位少女一身顏色嬌嫩的衣裳和戴在發間琳瑯的發飾，再看自己小姐一身素凈，好似和白雪融為一體，頓覺不甘，她怎么能讓自家小姐被一個續弦的女兒給比下去。

就在這時，屋里傳出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里面的人說了什么，少女的三個丫鬟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雖是竊竊私語，聲音卻能讓袖玉和姑娘聽到。

“你瞧，大小姐身上素的連丫鬟不如，不過就算大小姐和我們二小姐一樣，也不如咋們二小姐天姿國色?！?

袖玉回頭怒瞪了那三個丫鬟一眼，領頭的丫鬟也不懼，瞪了回去，袖玉氣惱不已，又見自家小姐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

不過多時，方才進去稟告的小丫鬟出來了。

“大小姐進來吧，夫人已經梳洗好了。”

姑娘微微點頭，“多謝?！?

姑娘走進屋，把袖玉留在院子里。

剛一進屋，屋內歡悅的氣氛立刻一滯，門后的丫鬟為姑娘摘下斗篷，姑娘上前屈身給坐在主位上的夫人行了一禮。

“蕓兒給夫人請安?！?

高居主位的夫人抬起手腕撫了撫發釵，半響才讓姑娘起身，不咸不淡的說道：

“蕓兒還有三月就要及笄了，母親過幾日差人把緞子和妝面送到你的院子里，可別像今日穿的如此寡淡，丟了李府的臉面?！?

李蕓抬頭，看見坐在主位右下的嬌嫩少女，不卑不亢的回道：

“母親說的是，是蕓兒不喜那些艷麗的顏色?！?

主位上身穿華服的夫人瞇起鳳眸。

“蕓兒倒是不食煙火氣，既然不喜俗，那么就不必差人送了。”

李蕓波瀾不驚地回：“是。”

可就是這一聲‘是’把主位上的夫人氣惱了，冷哼一聲，剛要說話就被坐在右下的少女插了一嘴。

“姐姐不喜艷麗的顏色，那便送些顏色清淡的緞子，你說是吧母親?！?

少女說完，沖李蕓眨眨眼，后者眼睫微顫，沒有接話。

夫人看了一眼一身素凈的李蕓，又看了看自家嬌麗的女兒，作為當家主母，也不好過分厚此薄彼，于是順階應允了，揮手讓李蕓可以走了。

當李蕓退出屋后，又聽見屋內傳來歡聲笑語，嘴角微抿，抬腳走了，腳步匆匆。

袖玉跟上自家小姐的步子，感覺到小姐此時心情不愉，頓時想到是不是夫人和二小姐為難小姐了，忙問道：

“小姐，是不是夫人和二小姐為難你了？”

李蕓聞言放緩了步子，說道：“不要亂說話袖玉?！?

可袖玉卻不依，“如若不是夫人和二小姐為難你，小姐你怎么會這么匆忙離開?！?

“母親和妹妹并未為難我，你不要瞎猜?！?

“可……”袖玉卻依舊為自家小姐憤憤，在接到小姐一個眼色后立刻住嘴。

就在這時，一個侍從追上李蕓兩人，將一份請柬遞上。

袖玉接過請柬，侍從說道：

“這是丞相府送來給大小姐的請柬。”

“丞相府？”袖玉大吃一驚。

李蕓亦是驚訝，從袖玉手里拿過請柬，看到金鑲邊的請柬上落筆的名諱頓時了然一笑，從荷包里取出幾個碎銀讓袖玉賞給了侍從。

“既然是丞相府的請柬，我一定前往，袖玉我們走吧?！?

袖玉跟上大小姐的步伐，好奇的問道：

“小姐，丞相府怎么會給你遞請柬？”

而且為什么收到請柬的時候并未多開心，倒是看到請柬的內容后變得如此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