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1月,上海的冬天很是濕冷。一天一天像是怎么都過不去似的。
周一今天交班很順利,經(jīng)手的幾個病患情況穩(wěn)定,沒有突如其來的急診。意味著將從下午四點開始到明天早上八點,她是自由的。當然有事故被叫回例外。
終于有一天不是披星戴月往回趕,周一心情莫名的放松。便臨時決定約許久未見的堂弟周顯,插個葷逗個趣,順---便吃個飯。
周一只大了周顯這個嫡親堂弟五個月,雖是從小一起長大,又有最直接的血緣關(guān)系,但兩人性格卻是大相徑庭。
周顯從小性子毛躁,極其沒有耐心。沾書就著,打架就興奮。從幼兒園一路打?qū)⒅礁咧小W詈笾幻銖娍忌贤獾氐囊凰鞔髮W(xué)。大學(xué)四年倒是收斂了不少壞脾氣。畢業(yè)后由父母安排進了一家老戰(zhàn)友的合資企業(yè),因著周顯為人又實在是風趣幽默,不計臉面。對上司該尊重時尊重,該溜須拍馬時也能讓人如沐春風。跟一班同事相處,他察言觀色,左右逢源,需要幫忙時也決不敷衍。雖業(yè)務(wù)能力不是最強竟也坐到了中層管理的位置。周一常常打趣他,一時所起,全靠馬屁。他也只是笑笑不語。
對于堂姐周一,他是很護著的。護得她從小到大都沒有男同學(xué)敢跟她說話,甚至有那不怕死的男同學(xué)給周一遞情書也被他一頓拳打腳踢。周一閑暇之余羨慕同學(xué)有了懵懵懂懂的初戀時也只當是自己長相太過一般,實在引不起異性的注意。從此便只安心學(xué)習(xí)。
車子剛啟動不遠,周顯的電話打了進來。他已經(jīng)到了。
周一打開車載,對著中控屏幕笑的花枝亂顫:“顯崽子,多久沒吃飯啦?”
“你不來,我一人坐在這很傻缺你知道嗎?那美女都直鉤兒盯著我,你快點的”
周一一邊答應(yīng)著馬上到,一邊伸手去掛電話。笑聲像失了控,止都止不住。
也至于連后座的那一句陰沉的“心情不錯“都沒聽真切。只這才察覺車后竟有人。周一不敢相信,回頭望去像見了鬼一樣開始渾身發(fā)抖,手卻牢牢握住方向盤。
那人笑了笑說:“果然是急診科醫(yī)生,我原還擔心你失控撞車,我們會死在一起。”
”我并沒有報警”
”我知道“
周一沉默。
“你扎我的那一針要怎么算呢?我可昏迷了好久。”季梁往后,仰靠在真皮背靠上,伸出的大長腿交疊起來。
“你好像忘了,是你先用刀綁的我。”周一漸漸恢復(fù)些許理智。
良久,后座都沒有回話。周一透過后視鏡,他當然還在,只是看著窗外,神情淡薄。像是對于這個問題并不愿再糾纏。
周一覺得這不是他們之間該有的氛圍,他們之間應(yīng)劍拔弩張,據(jù)死力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終日里忐忑不安害怕被尋仇報復(fù)甚至焦慮到失眠。好不容易恢復(fù)安寧,現(xiàn)在他人又出現(xiàn)在眼前,周一這回卻只想來個痛快。
“周醫(yī)生,我是不是打擾到你約會了?”那人終于說話,卻說了這么莫明奇妙的一句。
周一不想回答他。
“你以為就憑你,真的可以逃得出來嗎?靠邊,我要下車。”季梁突然覺得煩悶,言語也恢復(fù)了以往的冰冷。明明是籌劃了許久的再見,現(xiàn)下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周一眼見他真的打開車門,想起給予她一面之恩的老婦人,她害怕問出聲卻又不得不問一聲:“你們怎么處置的那位老人?”
季梁回過頭,緊蹙的眉眼:“你當我是什么人?”。
難不成還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