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的身后事料理起來并不復雜,周顯從始至終陪著周一,倒不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她只是不想一個人。
季梁是不肯陪她去的,他對周一為了秦路這樣毫無牽連的人置自己于險境而耿耿于懷,對周一陷入險境后寧愿割傷自己的手腕都想不到來求助男友而恨之入骨。
他怎么肯來?
他甚至覺得周一好容易調來的一天休息卻不陪著自己而老大不快,出門時都陰著面孔。
就連周顯,也對周一的做法不甚理解。同情心誰都有,可是同情完了,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我們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除了要留給至親至友工作外,本就剩余不多的還應投注在能帶來等量回報的交際上。
“姐,不怪這個世界殘忍,怪你自己沒防備!”
她沒防備嗎?她有。她若真的沒防備,就不會對秦路撂下“若你還有未竟之事不要再來找我”這樣的狠話。她若沒防備,也不至于讓自己孤苦冷清這許多年。可人啊,誰還沒點執念?她對醫學院開學第一課的宣誓記憶有多深,現在的自己就有多執著。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我爸媽。”
回程,一路無話。
季梁一上午都沒怎么沉下心工作,他把玩著手機,正面旋轉幾圈,反面旋轉幾圈。把自己轉的心煩意亂都沒等到周一一個字的回復。
助理邢知意進來:“季總,這是調整后的行程安排,您過目!”
沈翹給季梁在環宇國際的職位并不顯赫,行政副總經理,主管市場開發。她甚至將自己用了多年的總助撥給了季梁,以方便季梁更快更高效的開展工作。
季梁也只笑笑不語。
剛接過一大攤子的季梁這并不急于施展拳腳,大興土木。他為人和善,卻從不妄言,他從不擅動,卻用了很長的時間觀察入微,他記住了整個集團甚至集團控股子公司的主要負責人的姓名、職務和業余的喜好。
其實所謂經營,都是萬法同宗,他能將富可集團盤的風生水起,亦能在環宇國際游刃有余。有的時候難應付的不是工作,而是工作的人。
只是他堅信敵力不露,陰謀深沉,未可輕進,應遍探其鋒也!
“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我要陪女朋友。”
季梁將行程遞給愣神的邢知意:“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啊?沒有!我立刻去辦!”
邢知意邊退邊心中暗緋,董事長指定的親兵沉寂了許久,竟是這般毫無作為。每天不是回家陪女朋友,就是在回家陪女朋友的路上。
季梁到家時,周一正舉著一只手彎腰找創可貼。她實在是學不來做飯,偶爾試一試不是被熱油濺得一蹦三尺,就是如今天般切了手指。
季梁三五并作的找出創可貼,細細替周一包上也不忘數落她:“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手腕還沒好呢!手指又傷了。對了,你今天換藥了嗎?”
“嗯!”
“嗯是換了還是沒換?口水又不值錢,你省著干嘛?”
“換了”
周一抽出被季梁攥著的手:“我去做飯了。”
季梁攔住周一的去路,將她輕攬入懷。貪婪的吸著周一頸間的氣息:
“我明明早上還在生你的氣,你從來不把我放在心里!不過我現在好了,你說做飯給我吃我就好了。我不是每次都這么好哄的!”
周一的頭被季梁扣在懷里,其實她不用抬頭看,都能想象出季梁的模樣,他慣似個孩子般撒嬌,此刻一定嘟啷著嘴。
周一有時候也懷疑,難道是他們拿錯了劇本?我不是演軟糯可愛的小寶寶嗎?這么想著,周一的心也軟下來,秦路的事情也該揭過去了。
“你抱著我,我還怎么做飯給你吃?”
“算了,以后別做了。我可再看不得你傷了自己。還不如花錢去外面吃!”
周一掙著仰起頭,一臉的“我還以為你要做飯”的小表情。
季梁無賴道:“我也不會”,緊了緊懷里的人后又道“不過,我可以學!”
顯然現學現賣是來不及的,周一中午與周顯草草吃了頓小餛燉就各回各家了。此刻已然餓得前胸貼后背。
兩人動身外出覓食。
也沒找多遠多高檔的餐廳,一路溜達著邊走邊看。初夏的傍晚,夕陽透過枯枝灑在周一身上,她穿著極為舒適的過膝條紋T,被季梁十指緊扣的帶著往前走,身邊有人煙世俗的吵鬧聲。
一路走來,我們有過笨樣子,丑樣子,慘樣子,更有尷尬得不值一提的糗樣子。跌跌撞撞也不知是強撐還是上天眷顧,終有了今天心滿意足的幸福樣子。
陽光微弱,到底也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