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愛一個女人會是什么樣子?
會如季梁般卑微嗎?她沉默寡言,沒關系。她不會做飯,沒關系。她從不主動聯系自己,都沒關系。可是她遇到如此腌臜之事,既不講與季梁聽,亦不尋助于季梁,實在是教季梁難以忍受的。
她把自己傷成那副鬼樣子,季梁不敢問不敢提,私以為她是在逼情于前男友。
周一縫針時,阿江來過電話。
季梁不會告訴周一,在接到阿江電話時他手里的慌亂,在知曉事情原委后,他大松了一口氣。這是他做為一個男人最后的尊嚴。
卻不想又是為了那個妓女。
季梁憤恨又無計可施于周一可笑的職業信仰和空灑一腔熱情與熱血的荒唐救贖。
這個世界從不缺可憐之人,你周一又能算老幾?哪個出來賣的沒有一把心酸淚?哪個角落沒有無家可歸人?
好好呆在我身邊不行嗎?
縱然季梁心中有萬般責難訴諸于口,見周一向自己走來,話到嘴邊也只余一句:“夜深了,我們回家吧!”
那些哪怕是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話,吐出來矯情,咽下去又辣嗓子。
周一沒有向醫院請假,急診科醫生怎么請假?不肖說值班表是早已排好的。難不成請病假?來來來,你哪里不舒服?自己拿藥,自己扎針,還有不舒服的我們可以全院會診,那些你平時想見都見不到的院長副院長都能給你叫來。
周一想都不敢想,一大早季梁的大驚失色已是恐怖,再加上主任的狂轟濫炸……
停車時,周一遠遠見到方正邊吸著豆漿,邊大口啃著包子朝自己張望。周一會心一笑,快步走過去。
“還剩一個包子,幫幫忙!”
“我在家吃過了?!?p> 方正一臉的不可置信,盯著周一瞧了許久才道:“周醫生,種草莓是一種虐狗的行為!”
周一平地里差點摔了一個踉蹌,臉紅到了耳根處,只好順順自己的短發以掩飾尷尬。五月初上,周一穿著一件萬年T恤,怎么拉都遮攔不住脖子的囧樣子越發增添了方正八卦的趣味。
“你們在一起了?”
周一原想不予置評,可方正是從規培時便一起搭檔的同事,又因著他為人極為妥帖,幾年相處下來倒是朋友的身份多一些!周一低頭,笑的闌珊。
“嗯!”
“女人啊!真是視覺動物。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是妖孽!”
方正沒有再繼續糾纏下去,周一這個人,不是一個萬事皆可對人言的人。性格上也雖不算古怪,但倔強起來又尤其別扭。他太了解周一,今天肯開口回應已實屬難得。
誠如方正所言,季梁確實是一個妖孽,一個時時刻刻賴在周一身邊,喝她血,吃她肉的妖孽。他總有那許多說詞讓周一不得不屈服他。
區別于妖孽的是,季梁整個人并不具備攻略性,他輕撫她,她在他細碎的輕吻中迷失,她沉醉在他情難自已時聲聲呢喃的一一中。
周一謹慎又刻意維持的一段自以為是的安全距離漸漸消失,她閉上眼睛觸摸不到光亮的方向,至少身邊這個人是溫熱的。
“別笑的那么明顯,進去了趕緊把白大褂穿上,實在不行用粉底遮一下!”
“哦!”
哎!我真是,太難了!
八點鐘,周一查房。
到16號秦路時,周一赫然發現刀哥居然隨侍在側。說是隨侍,不過是僵硬的坐著,有一句無一句的說著不甚要緊的話。繞是刀哥半張臉包裹著繃帶,吊著一只胳膊,秦路也難得的一展笑顏。
周一摸摸自己的手腕,她下手審著力度,又精準避開要害,所傷并不深。尤是如此,季梁今早也是好一通埋怨,非逼著周一發誓不準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方可放她下床。
她笑季梁傻,這樣的事好玩嗎怎么可能還有下次?
“周醫生”,秦路的口腔早已嚴重潰爛,喪失了基本的語言功能。甚至連吞口水都會引起劇烈的疼痛。周一只能通過她艱難的嘴型來判斷話語。
原本背對著周一的刀哥循著秦路的眼神看向她,周一只裝不認識,上前握住了秦路的手:“他來看你了,你可高興了?”
秦路當然不能回答她,只捏住周一的手略緊了緊。
她的呼吸越來越多局促,每一口氣都像是拼勁了全力。睜大的眼睛無神渙散,直直伸出胳膊后朝著天花板,一遍一遍的像是在喊:媽媽,媽媽!
在最后的時刻,她都沒閉上眼睛。
熬了26天,從未后悔用如此慘烈的方式來結束生命的秦路在見到她心心戀戀的勉強稱之為愛人的人后,走了。
在急診室外長長的走廊里,周一背靠著墻壁,回頭間發現,這里大概是醫院最忙的地方了,有的人忙著生,有的忙著死,有的人忙著生不如死,有的人又忙著向死而生。
這世間,你來是因為不得不來,走又是不得不走,半分由不得自己!
可既來這一趟,就決計不能白來一趟??偟没畛鰝€什么才好!誰人不是前一夜撕心裂肺痛哭流涕,清晨醒來已悄然換了性格重新開始?
我們都曾不堪一擊,我們終將刀槍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