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聽著聲音轉過頭看過去，是鎮衛生院劉醫生的女兒——劉悅。

　　劉悅留著這時候流行的學生頭，頭上戴著一個白色碎花的發卡，穿著一身淺綠色帶白色碎花的連衣裙，手腕上帶著一塊梅花牌的女士手表，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牛皮鞋。這一身打扮整個公社都是獨一份了，聽說劉悅家關系挺好。也就是劉醫生一直不想往上邊的醫院去，這才一家人留在這邊的鎮上。

　　劉悅他爸劉川穹是鎮醫院的醫生，前幾年醫療資源往鄉下傾斜鎮醫院醫生下鄉的時候劉川穹曾經到先進大隊指導大隊衛生室成立和選拔大隊隊醫的事。

　　當時劉川穹和他家里人曾在章程家住過兩個月，就住在章程大堂哥的屋子里。劉悅也是那時候認識章程和章揚他們幾個的。

　　劉悅不是那種很矯情的姑娘，和章程他們幾個村里的男孩子也來往的很好。后來雖然沒在專門來往但是偶爾在鎮上見到也會打個招呼。

　　章程站在原地等著劉悅走過來。劉悅走到章程旁邊幾步站定以后才說道，“章程同學，你怎么來醫院了？生病了嗎？”

　　章程搖搖頭，“我來醫院找你爸爸。這不是我娘生病了嘛，我娘本來身體就不好，這兩年因為我爹的事越發不好了。我想問問你爸爸能不能有什么法子給我娘補補身子。”章程想起劉悅她爸正是這個醫院的醫生于是對著劉悅說道。

　　“哦，那你跟我去家里吧。我爸今天不當班和我媽有事去縣里了，得到下午三四點才能回來呢。”劉悅看著章程說道。

　　章程看著面前天真的女孩子，心里有些無語。這孩子應該是被家里人保護的特別好，在這時候這么嚴苛的大環境下竟然還能保持這么天真的內心。兩個人又不是那種特別好的朋友，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竟然就直接叫人進家里去。“不用了，你家里這會又沒別人在，我去你家里呆的時間太長了對你的名聲不好。我去鎮上逛逛吧，等下午我再過來吧。”

　　劉悅聽章程這么一說也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臉紅了紅，“好吧，那我帶你到我家樓下給你指下路。到時候你直接過來我家就行。”說著轉身往鎮醫院后邊的家屬院走去。

　　章程想了想沒什么不妥的于是跟著劉悅往家屬院走去。

　　家屬院就在醫院后邊不遠處，因為鎮衛生院規模也不是特別大，所以整個家屬院也就一共三棟四層樓高的白色小樓。家屬院旁邊有一個小門，門口一個五十來歲的大爺坐在一個馬扎上負責看門。

　　大爺看著劉悅走過來，還笑著跟劉悅打了個招呼。“劉丫頭回來了？吃飯了沒啊？”

　　劉悅笑瞇瞇的和大爺打著招呼，“王爺爺好，我剛吃完飯回來呢正準備回家。王爺爺，這是我的同學，他要來找我爸爸。我先帶著他過來認認路，下午他過來的時候你直接讓他進來就行了。”

　　王爺爺點頭答應一聲，看了看劉悅身后的章程。

　　劉悅將章程帶到第二棟小樓的旁邊指了指，“我家就是這棟樓的，在最里邊那個單元的三樓東戶。記住了嗎？到時候你直接去敲門就行了。我爸和我媽吃完午飯往家走差不多三點應該就能回來了。”

　　章程看了看樓上劉悅指的房間，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你先上去吧，我出去鎮上逛逛到時候我再過來。”

　　等劉悅上了樓以后，章程在家屬院轉了一圈后往小門處走去。

　　這個家屬院和前邊的醫院是連著的，鎮醫院就是個四層的小樓加一個大院子。醫院的主樓有一個小后門和家屬院連通方便醫生上下班，家屬進出一般還是從小門那邊出入。

　　章程走到小門這邊悄悄從空間拿出一包煙來，抽了一根遞給王大爺。“王爺爺，我跟你打聽個事吧？”章程不抽煙，這還是有一回跟著導師去鄉下一個山窩窩里研究植物多樣性的時候，因為需要一個向導給老鄉買的，那老鄉自己一個人住，別的也不求就好一口煙，于是章程專程買來給老鄉的。再后來他又買了一些放在空間里了，偶爾拆一包遞給人一根啥的。

　　王大爺看了看遞到自己手邊的煙，想接又沒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有什么事你問吧？”這煙一看就很好，比上次自己女婿從縣城給自己帶的都好。他可是知道的，當時那包煙都不便宜。這個就更不便宜了，這一根怎么也得一分錢吧？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伙子不會是偷著從把家里拿出來的吧，要是他有這么一包煙的話可是要藏起來不舍得抽的。

　　章程看著王大爺的面色就明白了，“沒事，王大爺你就拿著吧。這還是原來我堂哥買給我爹的，就還有兩根了，我爹沒了現在也沒人抽。”

　　王大爺聽章程這么說也是心疼眼前這個孩子，接過他遞來的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陶醉地吸一口氣說道，“有什么事你問吧，這鎮子上的事兒就沒有我不知道的！”說著還驕傲地聽了挺胸膛。

　　章程笑了笑拖了旁邊一個馬扎坐到王大爺身邊低聲說道，“是這樣的王大爺，我爹去年沒了以后，我娘的身體更不好了我這不是想給我娘補補身子嗎。前幾天我堂哥給家里捎來些油結婚用，我堂哥結完婚還能有些剩下。我想問問咱鎮上有沒有人家能不能跟我換點好的糧食糖啥的給我娘補補身子。”

　　王大爺低頭想了想，問章程“還能剩多少啊？我家倒是可以換點，其他的到時候我回家給你問問你王奶奶。她們知道得多，估計剩的不多的話這家屬院里就能跟你換完。”這家屬院里的醫生們都有福利補助，糖什么的應該能有些，油在這個年代可是個稀缺貨，每年的定量根本不夠吃。

　　章程點點頭，又給王大爺遞了根煙。“我堂哥結完婚應該也剩不一些了，到時候我先給你拿來。”

　　王大爺也沒再跟章程客氣接過了章程遞來的煙，“那敢情好啊！你王奶奶在家念叨好久家里油不夠吃了。”

　　章程又跟王大爺坐著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一會，幾個小時一會就過去了。等看到劉醫生夫妻兩走過來的身影時，章程和王大爺兩人儼然已經成了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