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黃,人困馬乏的護衛隊終于抵達了驛站。
這支來自鳳翔衛的百戶所,據說之前曾是大齊衛軍中數一數二的勁旅,但這一批雖然裝備精良,騎卒數量亦是達到二十,非常難得,可據林禮路上隨口提到的說法,鳳翔衛遣歸地方已有十余年,當初最精銳的那批老卒也都被調入京軍,這支隊伍實際上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真遇上了南下劫掠的草原蠻子,還得看那百戶到底是個什么貨色。
這兩年朝廷開始陸續接管了西域地界還好,此前的年歲里,歸義軍若是勢強,則可大抵保得附近安寧,稍有羸弱之時,南面吐蕃,北面契丹,西面回鶻,年年歲歲侵擾叩邊,歸義軍能在唐王朝覆滅之后,茍延殘喘至今,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但朝廷接管歸朝廷接管,盡管在西域已經建立起了隸歸于中央的驛站網,在西域十三州的版圖上打上了屬于大齊的印記,可這幾個蠻子部族勢力還是會時不時回來打打草谷,補貼家用,現在往西域來的商隊都是在抽獎,抽中的那批就被擄掠燒殺,祭天祀蠻,雖然大體上比起以前好了太多,但對于遭遇到的人來說,就沒有什么區別了。
人要休息,馬也同樣,驛館的馬料不全,具體的說是豆類不足,明天的馬力還得節省著用些,這意味著斥候性質的任務又要減少,隱性風險提高。
驛館空房并不夠所有人歇息的,但也有任務在身,所以輪值站哨的情況下,倒也勉強擠得下去,陸琰是后半夜值班,得以早早洗漱休息。
躺在干硬的床板上,閉上眼,陸琰的腦海里自動浮現出一段信息。
陸琰:等級10,經驗:1/100
力量:5,敏捷:5,體質:4。
是的,沒錯,這是個系統。
在陸琰穿越時自行出現的東西,但好像是個智障系統,沒啥智能回應,到現在也只知道能根據自己的成長獲得經驗值,每一級給一點屬性點,初始三維平均一點,和前世玩過的RPG游戲差不多,屬性影響實際戰斗力水準,而能夠在普通軍營的選拔里脫穎而出,便是靠著這個系統的加點,高出普通士卒的一倍多的屬性,讓他能夠在武力方面輕松碾壓大多數普通人。
開始時,陸琰發現堅持鍛煉就可以增加屬性,并且速度不算慢,個把月就能攢滿一級的經驗值,但是這個升級的系統突然在某一天不再給予經驗值,基本可以推斷為鍛煉身體,練習武功都不再給予了。
當然,關于繼續獲得經驗值的條件,陸琰已經有了非常大膽的猜測——殺人!
只是他一直沒有機會驗證這一點。
“陸哥兒,”旁邊一個面龐黝黑,稍顯稚嫩些的錦衣衛擠了擠肩,陸琰睜眼看過去,這是個與他同班進入錦衣衛的,叫楊平,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小楊,聽說原來是個農戶子弟,自幼上了些許學堂,識得字,于是在一批武選通過的人中脫穎而出,和他是不上檔次的同期。
“今兒個林小旗找你談了些啥?”
陸琰輕笑,并不作答。
見陸琰不答,小楊便岔開話“你說這山高水遠的,咱們跟著這趙知州來這么個鬼地方,這哪年才能回得去?”
“這你問我我問誰呢?別多想,上頭下令,我等從命,這是職分。”陸琰拿出這一套通用的說辭來,算是應付過去了。就算他有心與小楊說些更平易近人的話,可錦衣衛里其他同僚都在此處休息,他從嘴里冒出的什么話可都是一清二楚的落在其他人耳里,不管小楊是無心還是有意,自己都不能說出有類似怨懟情緒的話。
見陸琰如此說,小楊也不便再多話,便也同陸琰那般,閉目休息。
...
“大人,人馬都已布置妥當,只等您下令了。”曠野,一襲黑衣貼合夜色,難以分辨出身形,只能借著微弱的星光分辨出跪姿,此人身前三尺之外,站立著另一道巍峨身影。
“嚴令各部,靠近屋舍八十丈之后隱蔽身形,等待命令。”
“是!”壓低了的應和。
“趙右庭,大同三年進士及第,甲科十一,外調入漢中府西鄉縣令,任職九年,一縣民風,肅齊嚴整,政績斐然。”略微停頓,“可惜了。”
...
一陣搖晃將陸琰驚醒,陸琰猛地起身,同時按住了手邊的刀,卻發現是林禮。
林禮作噤聲狀,具體神色卻因天色黯淡難以得見。
怎么回事?
“不對勁,”林禮壓低的聲音,“放第二哨兒的兄弟們沒了動靜。叫醒其他兄弟,別鬧出動靜。我去看看趙大人和鳳翔衛。”說罷便轉身離去。
陸琰的心臟跳動速度驟然上升,困意全失,放輕了手腳,陸續叫醒了其他錦衣衛。
驛館之外八十丈,數百名披甲執銳,身披黑袍的甲士組成了包圍圈,只待一聲令下,便會將其中的人一一絞殺。
“動手!”
命令層層傳下,甲士步步推進,很快就到了五十丈之內。
驛館之內,林禮才剛剛喚醒大部分的護衛隊,窗外腳步聲與甲胄的摩擦聲雖然微小,卻也逐漸傳入此間。
“噗”穿透的聲響,林禮轉過頭,箭頭透過一名衛所士兵的前胸,血液在夜色里分辨不出顏色,“敵襲!弩箭!低伏!”
另一側,緊鄰著的趙知州的房間里,陸琰發出了同樣的警示。
“陸哥兒!”一名錦衣衛朝陸琰喊道,陸琰定神,弩箭稍停,這是敵方進逼的信號!
“保護好趙大人!”陸琰朝窗外探去,己方衛所士兵已經結成陣型,勉強在驛站外構筑起基本的防線,而弩箭也大部分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如今他們已經陷入了重圍,對方來勢洶洶,除了死戰已經沒有了退路。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從剛剛林禮叫醒他,到現在敵方悄無聲息的逼近,亂箭齊發,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而已,思緒稍稍凝滯之間,又有弩箭射入,一名錦衣衛悶聲倒地。
陸琰早知道這一日會到來,只是來的有些太快,以至于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