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她又想起來，“律師呢？”打官司總要選一個優秀的律師，跟結婚找對象一個道理。

　　“姜陽碩請，我們不用操心。”司南調出律師的履歷，沒有輸過的官司，業界鼎鼎大名。

　　遲簡放心了。

　　這一頓飯大家吃的都很開心，盡情享受了一頓美味，事情也很快談完，意外的和諧。

　　最后上的甜品是產自日本靜岡地區的網紋蜜瓜，切成菱形的一塊，配上一把銀色的勺叉。

　　為首的服務員用中文溫聲介紹，靜岡蜜瓜由日本茨城縣原產的阿魯斯蜜瓜與原產于中東和非洲的洋香瓜雜交而成，是普通哈密瓜的升級版，被冠上“網紋瓜中的愛馬仕”這一美稱。

　　動輒將近 1000 元人民幣一顆，空運過來后的價格更是讓人望而卻步，遲簡支著下巴，有些漫不經心地想，難怪是“愛馬仕”。

　　這時，司南表示他想去洗手間，服務員帶著他出去，體貼地為他指路。

　　遲簡喝罷一杯清茶，昆楚玉才把自己的蜜瓜吃完，司南也剛好回來。

　　臨走的時候，昆楚玉正打算從包里掏出手機，卻發現司南已經把賬結了，有些意外，“多謝啦。”

　　看著夜幕中遲簡有些柔和的側臉，司南抿著唇輕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收好服務員還給他的黑卡。

　　*

　　許老四在一家臟臟破舊的小巷子里有滋有味的吃著麻辣燙。俗話說高手在民間，此話不假，雖然這家小飯店在網上沒有名號，但絕對實打實的好吃，左右都知道。

　　他叫了許多菜，一打啤酒，還上了幾盤大塊兒的羊肉、牛肉、一個大雞腿，最后再來一盆滿滿的燴面，色香味俱全，吃的肚子溜圓，打著飽嗝。

　　老板袁福和他是熟識，笑著打趣，“老四，錢包鼓囊囊啊，是不是最近發財了？”許老四已經連著好幾天都是這樣，和以前一頓麻辣燙十塊錢還講究幾塊肉的時候大不一樣。

　　聞言，許老四一邊用小拇指甲剃牙一邊嘿嘿笑，“有幾條蛇賣了好價錢。”

　　袁福出聲恭喜他，他自己也挺得意的，真沒想到如今這世道還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有人主動通過網絡來找他買蛇的。

　　只可惜這人買毒蛇是用來害人，雖然對方說了是想嚇嚇人，但許老四混了半輩子，也不是傻子，這明擺著就是要人性命，五步蛇咬了人之后十有八九都得死。

　　但這不關他事。許老四吸溜一口燴面，又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對瓶吹，爽快！他只管收錢賣蛇，而且這人出手也大方，一條蛇一萬五，兩條就三萬，又要他保密，痛痛快快給了封口費，一下到手整整五萬，看到手機到款信息的時候，那么多零差點數暈。

　　平時一條只能賣幾百塊，這下可不賺翻了！

　　他一邊美滋滋喝著小酒，一邊打定主意，把這事爛在肚子里頭，打死不說出來。

　　門邊老舊的風鈴忽的響了一下，發出的聲音也不輕靈，這是老袁的小囡上手工課做的，一個破玩意兒，老袁愣是修修補補掛了好多年。

　　當然，這話他不會當著老袁面說出來，他又不傻。

　　老袁頗具特色的迎客聲一如往常，“里邊兒坐——”

　　許老四自顧自的吃菜，喝酒，頭抬也不抬，聽了這么多年，都聽習慣了。

　　直到頭頂忽然籠罩了一片陰影，他察覺出不對，抬頭一看，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帥哥站在自己面前，墨眸沉沉，像深潭似的。

　　旁邊站著一個略帶冷漠的短發女生，望著他疑惑詫異的眼神，笑了笑，“你是許老四吧？”

　　身穿姜棕色燈芯絨法式長裙、腳蹬細絨小羊皮靴的昆楚玉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口，總算明白了遲簡當初說話的意思，這個蒼蠅館看起來跟昨天吃飯的日本料理店天差地別，讓人懷疑到底有沒有衛生資格證，水泥地上黏黏糊糊，看不出本色，落腳也不知道往哪兒放。

　　她嘆了口氣，從包里拿出一沓錢，對愣掉了的老板說，“包兩個小時，夠嗎？”

　　看著眼前仙女兒似的昆楚玉，袁福嘴都結巴了，還好毛爺爺和善的笑容拉回了他的理智，他急忙接過，還小心地沒有碰到對方纖細白嫩的手指，“夠、足夠。”

　　手里這么一掂量，就是一晚上的營業額，袁福臉上笑開了花，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還好現在這個點除了許老四沒有其他人，要不被人家看見自己粗魯趕客的模樣也不太好。

　　昆楚玉微微頷首，袁福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這人也包括自己，于是陪著笑離開。看樣子是來找許老四的，估計和他最近突然兜里有錢脫不了干系，想想也不是什么正經買賣，做人怎么能什么錢都賺？

　　唉，死道友不死貧道，許老四，我袁福幫不了你了。

　　現場只有四個人，昆楚玉找了張相對比較干凈的桌子，坐在離他們較遠的地方，一心二用，一邊玩游戲一邊旁聽。

　　許老四被這一系列操作弄得瞠目結舌，等遲簡和司南坐下來，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警惕的問，“你們是誰？”

　　遲簡淡淡道：“有人要告你，我們是被派來做調解的。”

　　“什么告不告的？！”許老四更加謹慎，“我不知道，別打擾我吃飯！”

　　“你怎么會不知道？”遲簡微微彎了下嘴角，不過沒什么笑意，“你不是剛出手了兩條五步蛇嗎？許四柱。”

　　宛如晴天霹靂，許老四心里一哆嗦，“你、你們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既然過來做調解，該做的工作總要做好，”遲簡的語氣很平靜，“原告被你放的蛇咬傷，正在醫院治療，過不久你就會接到法院的傳票。”

　　“我什么也不知道！”許老四硬著聲音說，“什么傳票，我不管！”

　　聞言，遲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可由不得你。你知道被咬的人是誰嗎？”

　　那我當然不知道！許老四憋著一肚子氣，如坐針氈，正想起身離開，卻被男生按住了肩膀，緊接著，一個平板遞到眼前，他漠不關心地草草掃了幾眼，砸吧了下嘴，“我不識字。”

　　“沒關系，我說給你聽，”遲簡很自然地收回平板，“姜陽碩，帝都三大豪門之一的姜家小兒子，要你死是分分鐘的事。”

　　“……憑、憑什么？”許老四咽了口口水，努力裝作一副坦然無賴的樣子，他也是個渾的，對小年輕從來沒正眼瞅過，但眼前這兩位氣勢一看就不一樣，好似兩座大山沉甸甸壓在心頭，實在有些發憷，“怎么？有點兒錢就能為所欲為了？！還有沒有王法啦！”

　　“原來你信法，”遲簡無所謂地點點頭，劃了幾下平板，點了朗讀，“五步蛇屬于國家二級瀕危野生保護動物，刑法第341條規定：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或者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