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楚玉拉了拉她的衣袂，一雙杏眸閃閃發光，欲言又止，“阿簡。”

　　她的意思顯而易見，即便不說遲簡也明白，于是點了點頭。昆楚玉見狀，抿著唇笑了，遲簡只要出馬，一定沒有問題。

　　“乖乖去睡覺，”遲簡把她拉起來，“我和他們談談。”

　　快十二點了，對作息規律的昆楚玉來說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去華爾街辦事，于是她沒有繼續堅持，跟大家道過晚安，披上外套出去了。

　　直到她輕輕把門帶上，姜陽碩追隨的目光才收回，看向遲簡，“你有什么主意？”

　　從水瓶投毒事件后，他對遲簡的感覺就有股說不出的信任，因為她超絕的能力，尤其是秋游毒蛇過后，這種感覺日益強烈。

　　這個女人，深不可測，遠沒有日常所見默默無聞那么簡單。

　　“以姜少爺的脾氣，對方的資料應該熟記于心了。”遲簡卻沒有那么嚴肅，撥了撥額前有些長的碎劉海，難得開了個玩笑。

　　姜陽碩聳聳肩，走到茶幾處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一份資料，直接投在前面的液晶電視上，“這次MIT的團隊，也就是King，總共有五位參賽者，分別是米特、凱文、尼克、曼森、丹尼爾。”

　　司南拉緊窗簾走過來，在遲簡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給自己斟了杯水。

　　“米特能力最強，其次是凱文，其他人基本一個水準，”姜陽碩盯著屏幕，雙指緩緩下劃，“不過凱文看起來在隱藏實力，像幕后軍師。”

　　遲簡飛快地瀏覽了一遍，將基本信息熟記于心，手下功夫也沒停，手機屏幕明明暗暗，映出一雙無波無瀾的雙眼。

　　“確實厲害，第一個在美國聯邦調查局懸賞捉拿海報上露面的黑客。”遲簡單手撐著下巴閑閑道，“15歲闖入北美空中防務指揮系統的計算機主機，翻遍美國指向前蘇聯及其盟國的所有核彈頭的數據資料，然后又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

　　聞言，姜陽碩嘖了一聲，不過心底的震驚并沒有表露出來。

　　他以為自己人脈算是不錯，一些海下冰山也挖的出來，但沒想到遲簡坐在這兒敲了幾下鍵盤就出來了，而這個信息，他之前并不知道。

　　還真是……不服不行。

　　幾乎是同時，司南在暗網上也查出來了，這件事對美國軍方來說已成為一大丑聞，五角大樓對此一直保持沉默。

　　“如果當時米特將這些情報賣給克格勃，那么他至少可以得到500萬美元的酬金。而美國則需花費數十億美元來重新部署。”遲簡撇了撇嘴，五百萬美金啊，對她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這種好事怎么沒落到她頭上。

　　姜陽碩趴在司南肩膀上看下面的資料：FBI認為其過于危險，下套誘使米特再次攻擊網站，以便再次把他抓進去。結果——米特尼克竟上鉤了，但沒想到他打入了聯邦調查局的內部后，發現了他們設下的圈套，在追捕令發出前就逃跑了。

　　通過手中高超的技術，在逃跑的過程中，甚至還控制了當地的電腦系統，從而知道關于追蹤自己的一切資料。

　　姜陽碩：……怎么辦，突然感覺自己更菜了。

　　比賽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他露出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然而司南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情，擺了擺手讓他走。

　　“這房間里，沒有監控？”遲簡環顧四周，她還沒來得及檢查，不過看樣子沒有可疑之處。

　　姜陽碩搖了搖頭，“沒有，住進來的第一晚我就四處看了。”

　　說著，他摸了摸帶有紋路的立柱，“畢竟是聲名在外的酒店，被查出來面子里子都掛不住。”

　　當下的境況十分尷尬，沒有證據沒有線索，無論從哪方面看，就現有證據來說，符缺就是嫌疑人。——盡管眾人都知道他是無辜的。

　　兜兜轉轉，條條都是死路。

　　“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遲簡轉頭看著他，“你覺得米特為人如何？”

　　“心高氣傲，易怒魯莽……”姜陽碩懶懶地搭腔，突然越說越不對，思路似乎被打開了，“如果他真的設計符缺，事后一定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遲簡微微頷首，“不管背后設計的是不是他，只要他知道內情，很難滴水不露的保守秘密。”

　　司南合上筆記本，“你有計劃了？”

　　“一點點吧，”遲簡看了看時間，凌晨一點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說結果。”

　　*

　　出了姜陽碩的房門，司南本以為要分道揚鑣，但很奇怪的，遲簡跟著他一直走。

　　站在門口，司南靜靜望著她。

　　“介意我進去嗎？”遲簡一邊拿出一個銀框細邊眼鏡一邊抬眸問道。

　　司南有些詫異，已經深夜1點多了，一個女生要進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孤男寡女，怎么想氣氛都有些詭異和微妙。——但他沒有想歪，遲簡的情緒依舊是平淡的。

　　她這樣做，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他推開門，“請進”的態度很明顯。

　　遲簡先進去了，借助眼鏡的紅外線夜視功能，她看的很清楚，復古和現實主義結合的裝修風格，從衣架的外套上隱約看出司南生活的痕跡，清爽、簡單。

　　司南剛帶上門，就聽到女生輕輕淡淡的一句話，“不要開燈。”

　　男生摸上觸屏開關的手頓了頓，復而放下。

　　遲簡已經走到窗邊，她推開窗子，探身出去打量兩邊的距離，默默估算了一下。

　　司南剛走近，便聞遲簡驚人之語，“我打算爬過去查看一下符缺的房間。”

　　對方看她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奇怪來形容了，簡直可以稱之為驚悚。

　　其實遲簡想得很簡單：昆楚玉在休息，不想打擾；姜陽碩性子跳脫，容易東問西問；思來想去也只有司南靠譜。最重要的一點，司南隔壁住的就是符缺，窗臺相距近，攀過去比較容易。

　　司南俯瞰遠處的哈德遜河，身處紐約最豪華、位置最好的酒店之一，紐約華納中心的頂端，中央公園的南部，距離市中心區域所有的重要景點都只有咫尺之遙，周圍到處都是豪華餐廳、咖啡館和時尚的購物中心，豪車川流不息，仿佛小小美麗的石子，令人目不暇接，這本是一派繁華的美好景色。

　　他不恐高，但想到遲簡將在沒有任何設施的情況下徒手越過去，眼前便隱隱有些眩暈。

　　雖然清楚遲簡身手不錯，可沒想到居然是這種高空的程度，太危險了。

　　“我可以帶你去符缺的房間，何必……”

　　但話沒說完，對上遲簡平靜的雙眸，司南沉默了，——他明白尺簡的意思，她想偷偷潛進去查看痕跡，如果直接從門進，會被走廊監控拍到，引人注意。

　　雖然房間一片黑暗，但在窗外繽紛燈光的裝點中，依舊可以看清對方的面容，她的雙眸那么平靜，仿佛一彎靜靜的水灣。

　　“放心，”遲簡輕快地說，“我的身手比你想象的還要好。”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遲點笑了笑，“你已經在幫我的忙了。”

　　“你要小心，”司南頓了頓，除了這句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注視遲簡宛如輕盈的貓，靈動而輕巧的攀出窗外。

　　現實版貓女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她借助外墻上的浮雕，一步一步向旁邊靠近，整個過程充滿暗暗的張力。黑色緊身褲包裹著女生纖細柔韌的雙腿，他一向缺乏想象力，但此刻腦子里卻浮現出很多畫面：柔嫩的黑色水草，纏上人腿的黑色貓尾……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口干，明明在姜陽碩房間已喝過一整杯水。

　　夜風蕩漾在這座繁華都市的上空，就連風都透著紙醉金迷的味道，司南探頭過去，發現已經沒有遲簡的蹤影，他忽而發愣，怔了會兒，才想明白剛才發生的不是幻想，是現實。

　　他喜歡憑窗遠眺，放空大腦，對接下來的思考有好處，現在也是如此，倚在窗邊靜靜望著五色斑斕的，夜里繁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