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沒有鎖死，大概酒店的人也不會想到有人會翻窗。遲簡使巧勁一推窗戶翻身滾進去，宛如輕巧的貓，落地也沒有聲音。

　　在紅外線夜視眼鏡的幫助下，室內看得清清楚楚。

　　她伸手點了一下鏡框，眼前的一切又發生了變化，顯出許許多多熒光色的指紋，千變萬化，——這是最新的技術，可以通過掃描直接采集24小時內的指紋痕跡，——色塊在面前不停的變換，最終歸為一個人，符缺。

　　這些指紋大多都不太完整，有被破壞的痕跡，應該是白天警察來搜捕時不小心破壞了。

　　看來確實沒有人進來。

　　和她起先的猜測不相符，但沒關系，這只是猜測之一。

　　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她才從暗處走出來，輕手輕腳地在四處查看，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

　　出于多年鍛煉出來的警惕，她想了想，在吊頂的燈上裝了一個隱形球體攝像頭。——這房間近期都不會有人住，但如果真正幕后的人想來查看東西，就會被拍到身影，當然，前提是真的有人來。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踩上窗臺，翻出窗外，雙腳站在兩塊對稱的凸起上，用紙巾將自己的指紋細致地擦拭干凈后，才原路返回。

　　直到看見遲簡重新出現在窗戶外的身影，司南懸著的心才稍微垂地。

　　他倏爾松了口氣。

　　“有線索嗎？”

　　遲簡順著窗沿跨進來，搖了搖頭，“擺設都正常，沒有異樣。”

　　不過這不能說明全部問題，只是猜測之一斷了，還有其他的路可走，于是她對司南說，“白天我想再去醫院看一下符缺，問問情況。”

　　司南沒有猶豫，“我跟你去。”

　　“害你熬夜了，”遲簡抱歉的說了句，“早點睡，我走了。”

　　“沒關系。”司南的聲音拖得很輕，他送遲簡到門口，淡淡的嗓音中繚繞著些許沙啞，“早些休息。”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可言說的感覺，好像眼前的人一走，他就陷進一股悵然若失的情緒里。

　　仿佛月光下的水流，輕柔卻固執地追逐著那片悠悠飄遠的落葉。

　　遲簡唔了一聲，隨手帶上門走了，司南的手還握著門把手，但眼前只有那扇封閉的門。

　　細水悠悠，落葉終是飄遠了。

　　*

　　上午八點鐘，昆楚玉要去華爾街辦事，姜陽碩自告奮勇地跟去了，剛好遲簡不在，兩個人獨處的機會是多么難得。

　　遲簡和司南走進病房的時候，林晟和李斯坦正在查看符缺的傷勢情況，主治醫生指著腦電圖解釋了一番，表明符缺的傷勢已經穩定，再休養幾天就好。

　　看到司南和遲簡的出現，李斯坦很驚喜，但林晟的臉色不大好。

　　國際性的大賽，出了這么大的事，稍有不慎，不僅學校聲譽有損，也會給抹黑國家，雖然調查過后通過走廊監控已經證實打架是因米特引起，對方不承認，但他相信自己的學生，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但現在更棘手的是偷題，這兩天他和李斯坦到處奔波，法院同意寬限時間讓他們搜集證據證明清白。

　　姜陽碩也請了律師，盡管林晟不熟識律界事物，也聽聞此人的大名，心中安定一些。知道自己的學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這事也怨不到他們身上，他雖然心中有氣，但并不是氣司南和姜陽碩，只覺得這些事情太操心太棘手，自己作為導師沒有擔起責任。至于重中之重的比賽，一是偷題嫌疑未除，無法進行比賽；其次，就算嫌疑接觸，符缺短時間內也無法達到參賽的健康標準，還是無法進行。

　　總之，這一趟美國之行，著實是鬧心。

　　想著，他忽然發現司南后面跟著一個不認識的短發女生，看上去清瘦秀麗，但有些面生。

　　林晟平日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潛心鉆研搞學術，雖然遲簡來過實驗樓幾次，但他從沒見過，自然陌生得很。

　　“這是遲簡，”司南簡要介紹了一句，直接開門見山，“我打算讓她替符缺參加比賽。”

　　“什么？”

　　其他三個人異口同聲，疑惑的那句來自茫然的符缺，驚訝的則是老師，至于最后一個，驚喜和不可置信，毫無疑問地是李斯坦，沒有疑惑，沒有驚訝，純粹是驚喜，如果遲簡能來參加比賽，勝算就更大了。

　　“司南，你不要胡鬧，”林晟皺起了眉，但看對方是自己的得意門生，不會無緣無故語出驚人，他緩了會兒，耐著性子問，“為什么？”

　　對鴨，為什么，符缺坐在床上伸長了脖子，努力釋放自己的存在感，可憐巴巴地看著司南，希望師兄給自己一個解釋。

　　“符缺有傷，短時間內沒辦法參加比賽，”司南有條不紊地道，“至于遲簡，她的實力在我之上，雖然不是專業的，應付比賽綽綽有余。”

　　聞言，遲簡倒是有點兒驚訝，論技術，自己和司南不分伯仲，但沒想到司南居然這么平淡地承認自己低她一頭。

　　傳說中的風云人物，這么謙遜的？

　　她想起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早上和司南約好在一樓大廳見面，剛下去，就在金光燦燦的茶廳中看見那位雖然穿著簡單的白T加長褲卻依舊顯眼的男生，清晨的光線散漫地在室內溜達，唯有經過這位墨發青年時私心留下，舔舐他的眉梢眼角，希望他增些明艷笑靨，襯得這韶光滿室才好。

　　司南已經叫了早餐，中式小籠包，還有豆花油條等，一個金黃色的油條大概一個手掌大么大，整整齊齊的壘成一小座金字塔，熱氣騰騰，令人食指大動。

　　也就是吃飯的時候，司南說想讓她替符缺參加比賽，畢竟他們隊還沒開始，臨時換人也是正常操作。

　　遲簡拿著紅木嵌金絲筷子挑了個小籠包，小心地咬上小口，醇香滾燙的汁瞬間流進嘴里，香噴噴肉呼呼，美味。

　　她不知道該感嘆命運的齒輪還是別的，兜兜轉轉，最終比賽還是落在自己頭上，而且現在實在抽不開人。

　　現在唯一能上的只有她了，既然已經到了美國，遇上這件事，他沒有再繼續推辭。

　　當初不同意參加是因為昆楚玉，她不能離開她獨自去美國，現如今昆楚玉在身邊，她抽空參加個比賽還是有時間的。

　　況且，昆楚玉希望她幫著查清偷題事件，加之司南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請，種種疊加，她沒理由不去。

　　“行，”喝完一碗豆花，她滿足地抹了抹嘴，仿佛一只饜足的黑貓，“看在早餐這么豐盛的份上，我去。”

　　司南適時遞上紙巾，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