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徹查
不知是夜晚空氣凝滯讓人煩悶,還是那個自稱張軍的男人的一番話讓她心緒難寧,江夏鶯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
她安慰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她最多只是一個被蒙蔽導(dǎo)致失職的罪責(zé),可想到那個男人的話,她忍不住翻坐起身,給陶校長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看來陶校長今晚也沒有睡。也是,發(fā)生了白天那種事,怎么可能睡得著。
“校長。”
“這么晚了什么事?”
陶圣利剛剛和柯兆興打完電話,正在翻看手機里存的一些“資料”,忽然進來一個電話,他還嚇了一跳。
感到他的情緒不好,江夏鶯更不敢開口了,支支吾吾地說:“那個,校長,今天白天的事,劉平家會不會追究我們的責(zé)任啊?我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那我會不會要負什么責(zé)任啊?”
其實她想問的是陶圣利會不會保她,還是會將她推出去當(dāng)替罪羊。
不耐煩地聽完江夏鶯一堆有的沒的,陶圣利冷笑一下,“現(xiàn)在這件事就連我都會被追責(zé),你覺得你能毫發(fā)無損?”
江夏鶯知道自己可能會有事,但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被直接告知又是另一回事。她忍不住給自己推責(zé):“可這事不是我干的啊,我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那些學(xué)生說什么我就信什么了。而且校長你說了你會處理的,我才——”
聽她電話里就要亂說,陶圣利打斷她。
“江老師,我說什么了么?我讓你把事情處理好,可沒人你不調(diào)查就隨意下定論。”
發(fā)了一通邪火后,他才覺得心中因剛剛和柯兆興打電話而起的郁結(jié)疏散了點,“行了,明天照常上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還沒說什么,你在那瞎操心什么。”
江夏鶯的心沉了下去,看來陶校長是真的只求自保,要不顧她了。劉平這件事她要是還有借口托辭的話,陶冬那件事她可是幫兇啊,而且性質(zhì)更嚴重,那她豈不是會坐牢?
想到男人和她說今天陶冬和教育局的人一起出現(xiàn)不是碰巧,而是故意的,她就遍體生寒。
“校長,你今天也見到陶冬了吧,她上次就來找過我了,這次又來,她這是想報復(fù)。而起她還認識教育局的人,你說她是不是已經(jīng)把我們做的事都說了?”
在電話掛掉之前,江夏鶯急切地問,“我們是不是要——”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她手中的聽筒滑落,就如她的心一樣。
“你以為陶圣利會幫你?出了事情,他會第一個將你推出去,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不相信?你看看我不就是個例子,我先把被他還得停職調(diào)查。”
男人的話回蕩在耳邊,“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聯(lián)合起來。我們主動坦白,就說是受他脅迫,這樣說不定還能從寬處理。”
今天高局長十分忙碌,剛剛送走了陶耀宗,又有兩個人指名道姓要找他。
王剛很有眼色,“高局,您還沒吃午飯呢,要不我先去看看什么事,你先去吃個飯再來。”
這當(dāng)然只是說辭而已,局長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那不是都亂套了?
高局點點頭,“那你先去看看,看看是涉及什么方面的?記得態(tài)度要好,聽說是學(xué)校的老師,肯定是有問題想要反應(yīng)才會過來的。”
不是說當(dāng)了局長他就要擺官架子,而是作為整個機構(gòu)的一把手,需要負責(zé)的事情多,要是每樣事情都要親自抓,他就是一天四十八小時也不夠用,還會被人說不肯放權(quán),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讓下面的人去干比較好。
在會客室見到一個邋遢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形容萎靡的年輕女人時,王剛有點疑惑,兩個都是老師?對了,那個女的不就是昨天虎口高中門口的女老師么,難道是和昨天劉平的事情有關(guān)?
“你們是有什么事情么?”
一刻鐘之后,王剛的臉色慎重起來,他起身對著兩人道,“你們先稍坐下,我出去一下。”
張軍和江夏鶯兩人心中都有點惴惴的,這會見王剛要出去,張軍站起來想要攔人:“這位同志,你是去找誰?”
這個局里面可是有陶圣利的同伙,萬一他是去報信的那就遭了,“我們要見局長,否則你別想走出這一步。”
他也是豁出去了,要不是陶冬說換了個新局長,就是給他一百個膽,他也不敢主動來。
“哎呦呦,你別激動,先讓開,我就是去找局長的。”
“我認識他,昨天他和另一個人一起來的我們學(xué)校,陶冬好像還比較相信他。”江夏鶯及時認出了這個人。
聽到是陶冬也相信的人,張軍這才松了松手,“那我們兩跟你一起去找局長。”
最后兩人僵持了片刻,王剛終于妥協(xié)了。算了算了,自己本來已經(jīng)被攪進了這攤渾水了,現(xiàn)在只能希望高局長能留的久一點,不要自己搞了點政績拍拍屁股走了,而自己要留下來收拾爛攤子。
光收拾爛攤子也就算了,最怕被事后清算丟了現(xiàn)在的帽子。
罷了罷了,他也這把年紀了,遇到這種事真要當(dāng)沒聽過、不知道,也辦不到。這該死的責(zé)任心哦!
辦公室里的普通辦事員敏感的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有一個柯兆興的心腹察覺事態(tài)不太對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給他通風(fēng)報信了。
很快,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
“真是膽大包天!”
高局長一巴掌拍在那種上任局長留下來的紅漆實木大桌,木板都發(fā)出了“嗡嗡”地震動聲,“他們竟然敢把手伸得那么長,真是沒用王法了!”
王剛這次就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雖然事情不是他干的,他也毫不知情,可他和柯兆興同事這么多年,真的毫不知情也說明了問題。
不過高局長能自己申請調(diào)到這種地方來,自身也是有仰仗的。他馬上給市公安局的負責(zé)人打了個電話。
“老莫啊,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下,你看看半小時后有空嗎?我們碰個頭。”
那邊說了句什么后,他點頭道:“行,那你過來我這,我這邊事情比較棘手,需要你帶兩個同志一起來配合下工作。”
“這事,說不好今天咱們兩得一起去找市長匯報。”
王剛見他這么快就將事情安排好了,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的權(quán)衡利弊,毫不拖泥帶水的就這么定了?
等高局長打完電話后回頭看到王剛還站著,就吩咐,“把柯兆興喊來,等下當(dāng)讓莫局長和他聊聊,這可是難得的好事,他肯定很樂意。”
看到這位新局長臉上的笑意,王剛莫名覺得背后發(fā)涼,連道:“好,馬上去辦。”
就在他要退出辦公室的時候,又被喊住了,“等等,這事先不要聲張。”
此時外面狂風(fēng)大作,暴雨傾瀉而下,看來真是變天了。
吃完了程偉航特意給她點的蛋糕,再喝一口微微帶苦的熱拿鐵,還能什么都不想,就這么大腦空空地看著窗外的夏雨。
十六覺得這日子十分舒服,是她作為陶冬和作為十六都沒有的放松。
剛剛司理已經(jīng)傳來了最新的進度條,百分之九十。還差最后一點,她的任務(wù)就能順利完成了。
等到那時候,她就可以真正作為一個人,活著,為自己活著。
程偉航的目光一直落在對面的人身上,溫和的,包容的。也真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五感十分敏銳的十六不排斥。
這一刻,兩人之間沒有說任何話,但是卻十分安靜祥和,讓端著托盤走過來想要拼桌的人自動掉轉(zhuǎn)了方向。
嗚嗚嗚,實在是那兩人坐在窗邊的氣氛太好,誰都不忍心打破。
“鈴鈴鈴,鈴鈴鈴。”
是誰!竟然用這么老土的鈴聲?不知道會破壞氣氛嗎?周圍的人紛紛尋找罪魁禍?zhǔn)祝灰姶斑吥莻€女孩淡定的掏出手機:“喂。”
誒,好吧。
十六接了電話聽了兩句后,就將電話遞給了程偉航。
“找我的?”
十六抬抬下巴,示意他看來電顯示。
程偉航表情一滯,接過去后將聽筒放離耳邊老遠,才“喂”了一聲,那頭果然傳來了咆哮聲。
“臭小子,你是不是皮癢了?一聲不吭就翹課?”
電話那頭又淘淘不絕罵了很久,最后林垚才氣呼呼地道:“行了,既然你在那邊,就幫著老師和師祖多照看下你小師叔,等她事情解決了你們一塊回來。”
“好,我知道了。”
說了那么多,其實最后一句才是重點。
“把電話給你小師叔。”林垚交代一通后也不想再和這個小徒弟說話,在聽到自己小師妹沖著電話“喂”了一聲后,他立馬就柔和了聲音。
“小冬啊,你這些天過得怎么樣?”
在聽陶冬嗯了聲后,林垚又繼續(xù)道:“你這孩子,以后有事別自己扛,我和你老師雖然只是個教書的,但好歹也吃了這么多年的米,認識的人走過的路也不算少。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們總能給你想辦法的,你可別和我們客氣,到了我們這把年紀,能為小輩出點力也開心。”
聽林垚這么說,十六心里暖暖的。其實他和師傅都是大忙人,日常要操心的事也不少,自己這種小事,拿去他們面前那是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
那些人,他們不配。
掛了電話后,程偉航長舒一口氣,“這下你別擔(dān)心了,老師給我臨時放假了。”
十六盯著他笑,看到他臉上難得的窘迫之色。
“原來你也會被挨批啊。”
她以為程偉航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沒想到也會和普通人一樣被老師教訓(xùn),突然有股親切的感覺。
“那當(dāng)然,我也是普通人。”
程偉航抓了下自己的頭發(fā),有點不自在。
“普通人啊,真好。”十六吸了一口拿鐵,幽幽嘆息,“我也想做個普通人。”
程偉航以為她想到了自己的過往,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感到手背上的溫暖觸感,十六抬眸,直接撞進了一片溫柔湖水之中。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