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給我來一份龍井竹蓀、金絲酥魚如意卷、一份炙羊肉,再來兩份軟酪。”林虔連菜單也不用看,進店便背到。
“喲!雙木公子好久不來了!快,小二,先給這位公子上菜!”簾后走出一個脂粉氣息的絕色女子,手里拿著一柄銜云扇,笑得銀鈴一般。見著林虔進來,熱情招呼著:“公子不來壺酒嗎?”
當歌是這家酒樓的掌柜,幼小失恃,母親改嫁,由祖父母撫養長大,后祖父母過世,她及笄之后也不嫁人,盤了這家鋪面做起了生意,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當歌知道林虔的身份,才如此打趣。
林虔見當歌如此挑逗,眼睛轱轆一轉,朝當歌勾了勾手指:“姑娘長得真是標致!小爺我賣姑娘一個面子,今日就喝幾杯?”說罷翻了一個白眼,便扭頭繼續吃飯。
林虔扒著軟酪,外糯里滑,口感綿密,忽然聽到隔壁包間傳來熟悉的聲音:“小二,今天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謝廣德的客人?”
李承翊!林虔聽到聲音剛想過去一塊兒坐,見李承翊語氣嚴肅便停下了腳步,隔著屏風聽到了似曾相識的兩個字,便放下筷子,反正對面是李承翊,也說不上偷聽不偷聽的。
“謝廣德?沒有。”“老板娘!咱店今兒有來一個叫謝廣德的客人嗎?”小二扯著嗓子喊當歌。
當歌聽聲走了過來,“這名字聽著陌生,今兒來的都是熟客,應該沒有您找的這個人。”當歌看了一眼席上的客人,說道。
李承翊點了點頭。
“公子可要在這里用飯?”當歌笑著問道。
“不必了。”李承翊點頭表示謝意。
林虔聽到這三個字突然慶幸剛剛自己剎住了腳,想起李承翊是從不來酒肆茶館的,要是給他看見自己在這兒,又少不了一頓說教,反正自己也盡興了,就想跟著李承翊后面偷偷撤。
林虔剛剛邁出房門,李承翊卻又折了回來,“老板娘,麻煩你如果有這個人的消息到李府送個信給我,謝過了。”當歌答應著,李承翊偏了偏頭看見一個似熟似不熟的背影,正瞇了瞇眼睛細看著,當歌跟著他的眼神往后一看,見林虔正要開溜。
“雙木公子!還沒結賬呢!”當歌本是要打趣林虔,卻不成想。
林虔聽到這幾個字如同腳下灌鉛,定在原地,身后一個人慢慢靠近。
李承翊雙手交疊在背后,一步一步走來:“雙木公子,雙木公子,雙木成林,林姑娘,賒賬可不好啊。”
林虔慢吞吞地轉身,一臉“知道錯了”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個飯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林虔說了緣故。
“我不喜歡外面的飯,又沒說不喜歡喜歡在外面吃飯的人。”李承翊說完就扭頭走,林虔在原地愣了幾秒,還沒聽清楚邏輯。
“還不跟過來!”林虔站在原地傻楞著,李承翊走到樓下發現后面沒有動靜,停了下來,回頭望林虔,光從錦樓八面透徹的窗戶里灑進來,此時好像聚于一身。
林虔迎上了那熾熱的目光,趕緊跟了上去。
出了錦樓,李承翊見街上行人眾多,便讓江楓牽了踏雪先回去,自己陪著林虔走回去,一路上,兩人還像兒時一般無話不說。
“二哥哥,你會做糖人嗎?”
“不會,但是我會畫唐人,會雕木人,會捏泥人。”
“可我就只想要吃糖人。”
“那我去學吧。”
...
“二哥哥今日找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自從我回京都就有人給我送信,但都是空白字條,昨日我又收到了,有字,信里說讓我今日到錦樓來找一個叫謝廣德的人,我便過來看看。”
“人給你遞字條你就敢來啊!不過你說到謝廣德,我今日在去錦樓的路上,看見東街上新開了家票號,就叫廣德票號,我進去看了看,確實有些古怪。”
“知道古怪你還敢進啊!”
路上有行人叫賣,兩人仿佛隱于市井中。
“糖人啊!現做的糖人!”一個老爺爺在路邊擺了個小攤,攤前圍著幾個小孩,目不轉睛地盯著老爺爺的手,攤上插著剛起的糖人,十二生肖十一個都到齊了,老爺爺手里還做著一個。
林虔聽見了吆喝聲,目光向這邊投來,腳步也向這邊來。
李承翊見林虔的模樣,便掏出錢袋,也不知糖人要多少銀子,便掏了二兩散碎銀子來,“老板,給我來一個。”
“要一個兔子的!”
“正好做著兔子的呢!”
林虔拿著糖人,心里像抹了蜜似的甜,李承翊將銀子遞給老爺爺,“哪能要這么多錢!零頭就夠了!”
“老板收著吧,多的錢就請您替我們送些糖人給這些孩子吧。”
孩子們聽了一臉期待地看著老爺爺,獲得應允后,便各拿了一個,興高采烈地跑開了。
“這好吃嗎?”
“你不是會做嗎?”
“不都被你給吃了,我哪嘗過。”
林虔拿小兔子在李承翊眼前晃了晃,“看在你請我吃糖人的份兒上,那給你嘗嘗唄。”
“你這么能吃,萬一少了我這一口把你餓死了怎么辦。”
林虔剛聽還傻笑,忽然腦筋一轉聽出了言外之意,擺了一秒的冷臉。
又接著笑起來。
“說認真的啊二哥哥,我覺得給你送字條的人不簡單,我今天這身打扮,進去廣德票號,那里是盲人賬房,我進門時步子踩得輕,他卻說聽出我是個公子;屋里盡是些梁國陳設,梁國與我朝正是敵對時期,正常人都不會這時候和梁國扯上關系,他們家卻大搖大擺地將這些放在當眼處,還不問自答,屬實可疑。”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到現在才說!”李承翊一臉不可置信,有時真搞不懂這丫頭的腦子。
“這事兒有給我買糖人吃重要嗎!”
這丫頭雖平時像是個沒心眼兒的皮猴子,正經起來,還是有幾分聰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