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營里出生的孩子的命運，宋鈺有所耳聞，大抵會落入沈姑姑之手，出去為娼為奴。

　　宋鈺一定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落入這種境地，好在，宋鈺還有六個月可以想辦法。

　　若是去找許流風，他應該是可以幫忙的。

　　想必是為了順利給沈姑姑輸送孩子，自從知道宋鈺有孕，那些兵們果真不太為難她，雖是活要照做，但是不再挨打了。

　　到了祈天節這日，囚犯們總算不用在地基坑道里啃窩頭，回到棚子里，營上分發了半個拳頭大小的白饅頭和半碗清粥。

　　雖是冷了的，但眾人皆如過節一樣聚攏在一起吃著。

　　吃完了，兵們還沒來驅趕，囚犯們也就偷懶聚在茅草屋里聊天。

　　宋鈺一個人坐著，不遠處有囚犯吃完了放在一旁的碗。百無聊賴，隨手拾起身邊的小石子，一個一個往碗里投，幾乎都中了，投了一會兒，碗里積起小半碗的石子。

　　“姑娘，你還有這本事呢？”

　　邊上一個男囚，約摸半百，模樣忠厚，有些好奇又怯怯地沖著宋鈺搭話。

　　這段時間，宋鈺幾乎不開口說話，所有人對她也是害怕地保持距離，如今有人跟她說話，她有些驚訝。

　　斜眼看了一眼這人，一副老實模樣，想不通怎么會來這里。

　　罷了，自己不也是老實人，不還是來了這里。

　　宋鈺歪著頭，輕笑一聲，目光慵懶地盯著碗里繼續投石：“打發時間罷了，算什么本事。”

　　這男囚看宋鈺理睬他了，竟然有些羞赧地嘿嘿笑了，弓著腰小步踱了過，也學著宋鈺的樣子，撿起石頭投了起來。

　　可上了年紀，飽經風霜，使得他的手沒那么穩，準頭也不高。

　　宋鈺淡淡看著他道：“碗口淺，你得用小點兒的石頭，擲的時候別太用力，這樣才不至于蹦出來。”

　　男囚又嘿嘿笑起來，而后沉默下來。

　　“我女兒應當跟你一般大了，我已經十年沒見過她了。”

　　宋鈺的心里有一根弦被撥動，但是她現在的心太硬了，硬到沒有給這根弦任何回響。

　　她沒說話，繼續投著石頭。

　　二人的對話，引來了其他囚犯的好奇，逐漸有幾個人靠攏過來，跟那個男囚聊天。

　　其中也有老丁。

　　其他人還是不敢同宋鈺講話，老丁卻不一樣。

　　“宋姑娘，怎么見你每天都悶悶不樂的樣子啊？”

　　丁老頭駝著背樂呵呵地。

　　“有什么可樂的嗎？”宋鈺頭也沒抬。

　　“嗨呀，在咱們這個地兒，還是得會苦中作樂呀。”

　　宋鈺沒再接話，老丁也沒繼續找話，只是看著囚犯們玩投石子，跟著一起開懷大笑。

　　茅草屋前負責看管的年輕士兵也靠在柱子上看著，時不時微微笑著。

　　忽然，他沖著這邊喊了一聲：“朝碗里投有什么意思，我去弄只壺來。”

　　這年輕人平日里不像其他士兵一樣厲聲厲色，有時也會跟犯人聊天。

　　不多時，他捧了一只肥肚窄口的壺，壺里裝了一捆箭簇。

　　“老大他們在吃酒，這是我跟營里的弟兄們借的，你們可別玩兒丟了。”

　　年輕人樂呵呵地走了進來。

　　“小楊，怎么你的弟兄們都在吃香的喝辣的，只你在這里干著苦力。”

　　眾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