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屠方。
當時聽錢蟲的語氣，他就知道這群邪劍宗弟子怕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既然如此，若是自己先一步動手，說不定能討錢蟲一個歡喜。
要是能像顧霧一樣，與這位千丹堂的小少爺拉好關系，不說道途中多幾分裨益，至少一輩子吃喝無憂。
他可是聽說錢蟲當初一擲千金，拍下一方玉荊送給顧霧。
道器如道法一般，也是分六品。
聽說玉荊對上八卦境道師，不但不落下風，甚至還有還擊之力。
那便是妥妥的三品道器啊。
輕而易舉便得到價值幾千兩玄金的道器，由不得他不眼紅。
而之前他在青云城外察覺到不對勁，只身前去萬獸山脈找顧霧也是這個原因。
若顧霧已遭遇不測，那便將他身上的東西都帶走。
不說那方玉荊，單是錢蟲給他行方便弄來的高級任務卷，恐怕都值一大筆錢了。
誰料竟然有人捷足先登，搶先一步把顧霧扒的一干二凈。
進城后，他便一直跟在柳石庭他們身后。
在馭獸齋，他偷聽到鼻涕泡嘀咕，也知道那一大筆錢就落在他們手里，貌似眼前這只黑狗拿到的最多。
他可不想這筆錢就被這幾個小兔崽子揮霍在一堆無用的初陽下三品的丹藥上。
畢竟，他可是看上那顆能讓他踏入萬象境的破鏡丹許久了。
只是那一枚丹藥售價二百兩玄金，自己這些年滿打滿算，也不過余下二三十兩玄金。
不過要是加上他們身上的，豈不恰好足夠。
“你是？”
厚顏抬頭望著屠方，滿臉戒備。
“我乃靈寶山莊的土行尊屠方，見你們幾個有緣，就好心提醒一番。”
“土行尊？你是神機境道師？”
鼻涕泡沖上前去，很是興奮，他從小到大聽過不少前輩仙人的傳說，但親眼所見還是頭一回，恨不得一點一點將屠方看仔細了。
屠方笑著擺了擺手。
“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客氣，說我在山林之中的速度不亞于神機境道師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的。”
聽到這話，鼻涕泡翻了個白眼，悻悻然收回目光，又望向四處的丹藥。
見到鼻涕泡這副神情，屠方恨不得一巴掌劈死他。
他雖說拜入靈寶山莊多年，但因地靈蟒珠的緣故，一直無法踏入萬象境。
徒有師兄之名，卻無師兄之實。
那些后來居上的師弟看向他時，也是如此表情。
屠方悄悄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笑意愈加親昵。
“雖說屠某只是初陽九品，但弊在此，利亦在此，想必你們如今不過初陽下三品的境界，這個境界中，哪些丹藥效用極佳又價格實惠，我可知之甚詳。”
聽他這么說，厚顏倒是有了些許興趣。
“屠師兄，那是什么丹藥，不妨說來聽聽。”
屠方見厚顏上鉤了，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
“想要的話，就跟我來吧，那里可是有不少好東西呢。”
說罷，只見他七彎八拐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木架，來到一處樓梯處。
不過這個樓梯卻不是通向樓上，而是通向樓下。
屠方指了指樓下搖搖晃晃的光影，咧嘴一笑。
“真正的好東西可都在下面，上面的那些可都是用來騙富家子弟的。”
說著，他裝模作樣四處瞧了瞧，又壓低了幾分聲音。
“千丹堂還算是好心，給了咱們貧寒道師一條活路，只是這暗坊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要不是看你們有緣，打死我都不會說的。”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連連點頭，望向樓梯下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期待。
“走，下去瞧瞧。”
說罷，屠方一馬當先，往地下室走去。
厚顏他們緩緩跟在其后。
千丹堂中甚是寬闊，三進大堂處處都有暖陽夕照。
不過暗坊之中，卻如同另一方天地。
此間雖說陰暗潮濕，但卻也算寬闊。
十八根螣蛇石柱撐著坊頂，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散著幽深的光亮。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擠滿了人，擺攤的大多衣衫襤褸，隨意鋪一張破布，擺上幾樣東西就算是開張，叫賣聲此起彼伏。
那些尋藥的人，雖說衣著整潔，但也只是素凈，說不上光鮮，與千丹堂中鮮衣怒馬的公子少爺更是比都不能比。
“幾位小爺，走一走瞧一瞧啊，物美價廉，包你滿意...”
“小兄弟，來我這攤位上瞧瞧吧，可都是些難得一見的寶貝...”
“少俠，這可是我最后一次出攤了，要是看上了，出個價都拿走，不然的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一路走過，吆喝叫賣聲不絕。
厚顏放眼看去，只見那些攤子上好像什么東西都有，靈草、丹藥、斷劍、長矛...應有盡有。
屠方對著四周不住地擺手，腳步不停地走向一處角落。
在那兒坐著一個蓬頭散發的人，渾身散發著惡臭。
身前一張破布上擺滿了靈草，邊角上壓著幾塊石頭，兩三片斷刃。
“耿前輩，有人來拜訪您來了。”
屠方拱手一禮，神色恭敬。
只是那人眉眼都未曾動一下，依舊自顧自地發愣。
見狀，屠方指了指耿前輩，而后小聲地對著厚顏他們說道：
“前輩以前乃是靈寶山莊隱世不出的長老，后來為情所累，自斷修為....”
“因生計所迫，便將以前的珍藏拿來這兒賤賣...”
“一來是為了填飽肚子，二來也是想扶持晚輩后生，這第三嘛...”
“則是想瞧瞧有沒有與他死去心上人相似的姑娘出現...”
“此事乃靈寶山莊隱秘，非我莊門弟子，絕無知曉的可能。”
屠方說得情真意切，厚顏他們也聽得感慨萬千。
看來這一次真碰到好心人了，只是不知道這耿前輩有哪些好珍藏，畢竟他身前這一大堆，可沒有一樣是眼熟的。
良久，耿前輩才緩緩睜開眼，望著屠方徐徐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小屠你來了，怎么，這都是我靈寶山莊的弟子么？”
屠方輕聲一笑，彎腰細聲說道：
“前輩誤會了，這幾位乃是晚輩偶然碰見的，因有些眼緣，不想他們被千丹堂騙，就帶他們來前輩您這兒，瞧瞧有什么適合他們的。”
聽屠方這么說，耿前輩臉色一變，大手一揮。
“非我靈寶山莊弟子，一概不賣，屠方，難不成我的規矩你忘了么？”
“晚輩自然不會忘，只是..”
“你們走吧..”
耿前輩半句解釋都不愿意聽，將頭側向一旁，臉色鐵青。
見狀，吳遲頓時有些不爽了，小手指著耿前輩，氣呼呼地說道。
“你這瘋子說話倒是有趣，既然擺了攤在這兒，自然來者是客，哪里還有不賣的道理，再說了，李老頭說天下道師是一家，門派之見極其狹隘，難怪你過得那么慘。”
見到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口齒如此伶俐，霎時也引得一眾擺攤人看向他們這邊。
屠方見狀，生怕這些邪劍宗的弟子又一番妙語連珠，若是惹得那些攤販子前來圍觀，那可就露餡了。
于是他連忙沖著耿前輩眨了眨眼。
耿前輩立馬會意，輕咳了幾聲。
“也罷也罷，若是你們執意要我的東西，賣給你們也無妨，不過我這價格，半分都不能少，此處的東西，嗯...至少得...”
說到這，耿前輩悄悄看了屠方一眼，只見屠方伸出了一個手指，他立馬胸有成竹地說道：
“至少得十兩紋銀一樣..”
見屠方一陣咬牙切齒，連忙提了幾成價。
“若是全拿走，說什么也得五兩玄金。”
屠方一陣無語，恨不得當場打死這沒出息的家伙。
不過話已說出口也只得作罷，畢竟無論是陰謀詭計騙來的錢，還是陽謀明搶得到的錢，都得落在他屠方的口袋里。
聽得耿前輩報價，厚顏與他們幾個互看了一眼。
十兩紋銀選一樣東西，放在之前，怕是無人會答應。
但如今厚顏他們身上一個個至少也有幾十兩玄金，這些小錢，都不值得眨眼。
“好，那你說說你攤子上都有些什么，要真是好東西，我們肯定全部買下。”
聽鼻涕泡這么說，耿前輩臉色一喜，而后故作自然地伸出手，指著破布上的東西一樣一樣說道：
“這些紫黑色的果子叫做風雷果，其中蘊含極其充裕的道氣...”
“想必你們也聽說過滋靈丹，煉出一粒滋靈丹需三顆赤練果，但是這風雷果，一顆便抵得上三粒滋靈丹...”
“有多劃算，你自己一想便知。”
“那邊一片片巴掌大的葉子叫做朔云葉，與風雷果不相上下...”
“還有那便碗口粗細的黑色木頭，叫做聽諦柱...”
“若是找一方大鼎，將聽諦柱熬煮三日三夜，在湯水中修煉，道氣濃郁程度不亞于洞天福地....”
耿前輩舌燦蓮花，每指一樣東西，寥寥幾句，便讓人覺得乃是天地罕見的寶物。
約莫半個時辰后，他終于將破布上的東西都介紹了一遍。
鼻涕泡和姜寇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立刻將破布上的所有東西都納入囊中。
瘸子聽得無趣，反正他也不修煉，花冤枉錢買這些東西還不如去賭坊試試手氣呢，一時間，已是呵欠連天。
至于吳遲，對此倒是興致缺缺。
他雖說見識比瘸子還要淺，但也知道地上的東西都是廢材。
畢竟，從那些風雷果、朔云葉里面透露出的雜氣，讓他覺得骯臟無比。
“厚顏，這些東西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就得和姜寇好好搶奪一番了。”
鼻涕泡咬著牙根，狠狠地望向姜寇。
厚顏沉吟了一陣，點了點頭。
“瘸子，幫我將眼前的東西都包起來吧，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