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新歷108年。
新的人類文明出現在這片曾經令人熟悉的大陸上不過一百多年的時間,卻已經建立起120座聯邦城池。
瘟疫和板塊運動沒有徹底打敗人類,在經歷了這場導致人類文明斷層的災難后,幸存者們驚訝地發現所有的地球板塊都整合到了一起。
七大洲四大洋成了古教科書中的過去式,現在只有希望大陸。
從已經被遺棄的衛星上看下去,希望大陸上這120座聯邦城池像是在大地上打出的一個個窟窿眼。在未來的時間里,這些窟窿眼將會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布滿整片大陸。
108聯邦外,池小瑞正在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狩獵。
常在荒野討生活的獵人都知道一個準則,絕對不能到遠離聯邦五十公里外的地域狩獵。
池小瑞在荒野奔波了五年,所以此刻當他看著獵物逃進了遠處的樹林中,心中雖然非常可惜,但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轉身。
豎起大拇指瞇著眼睛比了下前方庸鎮煉煤廠的煙囪,這已經是他能來的最遠的地界。
雖然他能熟練地根據日頭來判斷時間,但還是低頭看了下右手腕上的塑料手表。
這塊手表是池小語從學院垃圾堆里淘來的垃圾,但池小瑞不嫌棄。
學院和庸鎮有五公里的路程,雖然小語一直強調不需要他接送,但是池小瑞一直堅持。
池小瑞清楚的知道,比起荒野上讓人膽寒的狼群,更危險的是和他們一樣生活在聯邦外的人們。
文明已經崩塌,在新的秩序建立起來之前,人跟野獸是沒有區別的。
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學院快放學了,得趕緊回去。
池小瑞看了眼身后樹林,不再留戀,迅速往著學院的方向跑去。
最近這段時間,荒野上出現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池小瑞敏銳地感覺到危險。
要不,讓小語住校算了,這雖然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但是學院的強者能夠保護他。
池小瑞心底在盤算著費用,走近了一片山坡,才發現前面一個黑影在靜靜地看著自己。
“該死!”池小瑞心底暗罵一聲,手心里滲出了汗水。
對方在背光處,池小瑞沒能看清楚它的模樣,但看個頭,能有成年的大狼狗一般大小。盤算著和它的距離,不足十米,池小瑞不敢輕舉妄動。
池小瑞緊緊地盯著對方,眼珠子卻在亂轉,猜測著對方的真實身份。
根據他的經驗,這片荒原上無非就是一些鼠類、蛇、鳥、蜥蜴,更大型的生物比如獅子、長頸鹿、鴕鳥都早已經被人類趕到了荒野更深處。
而現在,即使是最弱小的土撥鼠也可能狀如牛犢。
荒野上的動物們在慢慢的變異!
池小瑞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因為他記憶中沒有這種生物的印象。未知意味著危險,咽了口唾沫,池小瑞慢慢地俯下身子,貼著地皮趴下。
當風中不再傳來對方的臭味時,池小瑞抬起頭,那個黑影已經消失了。
池小瑞沒有冒險,繞了個大圈。所以當他來到學院門口時,池小語已經等了他有一段時間了。
“哥,你來了。”池小語乖巧地看著他。
“嗯,等了多久了?”池小瑞看到周圍只剩下池小語,有些心疼地問道。
“沒有,今天老師拖堂了,我剛出來。”
池小瑞心里明白,走上前去幫池小語背起書包。
“今天有沒有同學找你麻煩?”跟其他家長不一樣,池小瑞從不關心池小語的學習,他只關心學校里池小語有沒有被人欺負。
“自從上次用了哥教我的辦法,就沒人敢找我和小羽毛的麻煩了。”池小語笑瞇瞇的說道。
“嗯。”池小瑞點點頭,“你得比他們狠,他們才不敢欺負你。”
“哥,我不想上學了......”池小語在池小瑞身后,默默地說道。
“不行。”池小瑞回過頭,“上學才能有出息!”
“學費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可是,哥。”池小語堅持,“我感覺,學院老師好像對小羽毛......”
“小羽毛怎么了?”池小瑞心里咯噔一下。
“就是說不上來的感覺。”池小語踢著路上的一塊石頭,“感覺再這樣下去,小羽毛就成了他們的了。”
在這個尋靈者即將崛起的時代,小羽毛作為池小語的靈寵,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希望。池小瑞明白小語的意思,他不會答應陪伴他們兄弟二人五年的小羽毛被人搶走的。
“小語,哥想讓你住校。”池小瑞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之前的擔心。
“不行。”池小語語氣非常堅決,“我不在,你晚上發病了怎么辦?”
“如果你時間不夠,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接。”
池小瑞嘆了口氣,他不想把自己直覺中感受到的危險傳遞給池小語,忍住了后面的話語。
路過煉煤廠,一群黑黢黢的工人結伴在門口抽煙,池小語看到了,問道:“哥,老師說他們抽的東西有癮,對身體不好。”
“嗯對,你別抽。”池小瑞在前面趕路。
“嗯好,哥。”池小語答應道,“你說我們畢業了真的能進入聯邦嗎?”
“會的。”池小瑞抬頭看了眼遠方的圍墻,語氣堅定的說道。
“可是二丫跟我說,只有尋靈者才能進去。”池小語有些擔憂,“哥你得答應我。”
“如果到時候他們不讓你進去,那我也不進去。”
“嗯好。“池小瑞回過頭,拉住池小語的手,“走快些,天黑了外面不安全。”
每個聯邦都有高高的圍墻,圍墻里外,是兩個世界。
在聯邦城外面,大量無家可歸的人們聚集在這里,祈禱著能有一天進入聯邦。
聚集的人們多了,就形成了鎮子,聯邦管理者將其命名為庸鎮。
池小瑞他們把居住在聯邦里面的人稱為聯邦人,他們享受著豐富的資源,不受荒野上強大的野獸威脅。
而聯邦人把像池小瑞這樣居住在圍墻外庸鎮上的稱為流民。聯邦人在庸鎮附近建設了電廠、煤炭廠、水廠,用最低廉的價格招聘流民做苦力,為聯邦里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
在108庸鎮上,有上萬的流民聚集在這里。
到了庸鎮上,有人跟他們兄弟兩打招呼。
“小語,這么大了還要哥哥接你放學啊。”
“陳阿姨,你還是關心下你家虎兒下個月去學校測靈的事情吧。”池小瑞笑瞇瞇地說道:“這可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哦。”
打招呼的陳姐臉一下就黑了,她知道池小瑞不能招惹,但這池小語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池小語在外面伶牙俐齒,只有在池小瑞面前才會是一個乖寶寶。
“陳虎上個月是不是嘲笑過你來著?”池小瑞拉了拉他的手。
“嗯對。”池小語點點頭。
“那你不能這樣子。”池小瑞教訓道:“咱們要以理服人。”
池小語睜大了眼睛,“哥,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咋開始說胡話了。”
“最近荒野上多了一些東西,不安全。”池小瑞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盡量少跟別人吵架。”
“那別人罵我怎么辦?”
“你打他不就行了。”池小瑞說道:“能動手盡量別吵架。”
“你得把別人打服。”池小瑞想了想,提醒道:“得讓他們怕你。”
庸鎮雖然有聯邦人管理,但這里每天都在死人。池小瑞在這里生活了六年,從小就知道這里的危險并不亞于荒野。
這里光靠拳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得比別人狠,狠到讓人怕你。
池小瑞在庸鎮上是出了名的狠人,大家都覺得他腦袋有問題,不愿意跟他多說話。
“哥,我覺得以理服人這個成語不是這么用的。”
“不對嗎?”池小瑞想了想,“所以哥沒文化,你要好好學習。”
“學校老師又催我交學費了。”池小語苦著張臉,“還是咱們這里的老師好,從來不催學費。”
“學費我來想辦法。”眼瞅著到了家,池小瑞從門縫里取下出門前夾上的頭發絲,發現門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這才進屋。
庸鎮上只有一口井,還被聯邦管理者嚴格控制起來,每天給大家剛好夠解渴的量,所以這里的人沒有洗澡的習慣。
這里的人們都是住的用石棉瓦搭成的簡易窩棚,所以遇到雨天漢子們就會脫下上衣,就著屋頂漏下的雨水痛快的洗一個澡。
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黃沙彌漫,池小瑞一年到頭也洗不了幾次澡。這里的男人大部分都在隔壁的煉煤廠做工,所以一個比一個黑。
池小語每次從學校回來,都感覺好像穿越到非洲一樣。
當然,他也不嫌棄,因為在去學校之前,他也是一年到頭洗不了幾次澡。
天色黑了,池小瑞點燃煤油燈,池小語趕緊從書包中掏出課本就著微弱的燈光看起書來。他要盡可能快地把作業做完,因為煤油快沒有了。
池小瑞彎下身子在桌子下的土里刨了一會,拉出一口黑乎乎的鐵鍋。
“哥,我覺得你可以把鍋換一個地方。”池小語看著池小瑞挖的滿頭大汗,有些心疼。
以前池小瑞每次出門都是把鍋背在身上,池小瑞解釋說這鍋既是吃飯的家伙,又能當武器,不能大意。
可是自從要接池小語放學后,他出門前就會把鍋藏起來。
“我覺得你背鍋的樣子挺神氣的。”池小語說話時眼睛也沒離開書本,“你可以背著它來接我,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池小瑞熟練地升起火,把鐵鍋架在上面。
池小語知道,自從第一次池小瑞去接他放學的時候,自己的同學們對著池小瑞背上的鐵鍋指指點點后,他就不再背著鐵鍋到處跑了。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肉食了,池小瑞看著鍋里的野菜湯,有些心疼地問道:“哥,是不是最近荒野上的獵物變狡猾了?”
“小孩子別操心這些事情。”池小瑞大口喝著野菜湯。
“你還不是小孩子。”池小語低頭默默地喝湯,“哥,要不我跟你去打獵吧。”
“小羽毛也能幫忙的。”
“不行,你跟我不一樣。”池小瑞放下碗,“馬先生說了,你是有希望成為尋靈者的。”
池小語還想說什么,卻發現池小瑞難受的抱著頭躺在簡易床上,看來,這是又發病了。
“小語,你看著門口。”池小瑞喘著氣,艱難吩咐道。
這里的庸鎮,每個夜晚都有人慘死家中。
自從一年前池小瑞患了這個頭疼的病癥,池小語每天晚上都自覺開始給他守夜。
池小瑞忍受著熟悉的疼痛,這種像是要把他腦仁撕裂的折磨已經沒法讓他喊出聲來,汗水一滴滴沿著額頭滴落在泥里。
“哥哥,哥哥......”一陣熟悉的呼喊聲在池小瑞腦海中浮現。
每次頭疼,池小瑞都能聽到這熟悉的呼喚,而那一聲聲哥哥的語氣,那么地像池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