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語是池小瑞在荒野上撿回來的,這件事情庸鎮上的人都知道。
經常有棄嬰被丟在聯邦城外,聯邦人會把棄嬰們接進城里一個叫孤兒院的地方。
那些丟棄孩子的父母并沒有多少愧疚之心,因為世道就是這樣子,讓孩子跟著你,這一輩子可能也進不去聯邦。
但是被丟在荒野上的孩子,那父母就沒存著讓孩子活下去的想法。
五年前,池小瑞在荒野上遇到池小語的時候,他正被一匹孤狼追趕。
那個時候的池小瑞還沒有現在經驗豐富,他被孤狼一路吊著,只能逃往荒野深處。
在一棵大樹底下,池小瑞看到一個男孩躺在陰影里,像是睡著了一樣,懷里緊緊地抱著一個白色的蛋。
后來池小瑞把男孩帶回了庸鎮,鎮上的人都非常驚訝,因為池小瑞是那種你罵他一句,他就能捅你一刀的狠角色。
但是池小瑞清楚,如果沒有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孩,他那天就死在荒野上了。
剛開始,池小瑞以為荒野上的野獸們怕的是池小語,但后來他發現野獸們其實是在懼怕他懷里的那顆蛋。
池小語開始管池小瑞叫哥哥,池小瑞看著家里不多的糧食,背著黑鍋去了荒野。
靠著池小瑞從荒野上弄回來的獵物,兩個人相依為命在庸鎮上站穩了腳跟。
后面那顆白色的蛋也孵化了,從里面蹦出一只巨丑的禿毛鳥,池小語歡喜地給它取了個名字:小羽毛。
鎮子里的人覺得池小瑞像是精神分裂,有的時候白天會拿著刀在街上狂奔,嘴巴里嘀嘀咕咕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池小瑞也一度懷疑自己有病,他老是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他會把夢境講給池小語聽,久而久之,搞得池小語也老是用看待病人的眼光看著他。
“哥,去看看醫生吧。”池小語看著難受,不止一次出口勸說池小瑞。
池小瑞抱著頭在床上翻滾,腦袋里像是有個擰緊了發條的鬧鐘在響。
池小語緊緊咬著下嘴唇,手里牢牢抓著把骨刀,每一個池小瑞發病的夜晚,他都會守護他直到凌晨。
突然,床上的池小瑞沒了動靜。池小語一摸鼻息,慌了神,“哥,你怎么了?”
淚水忍不住涌出眼眶,池小語把骨刀叼在嘴中,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不能哭!”
“對,去找醫生,找醫生。”池小語擦干淚水,他背不動池小瑞,只能用力把他從床上拖下來。
庸鎮上有一個醫堂,醫堂里的常大夫是鎮上唯一的醫生。
池小語把池小瑞拖到門外,黑暗里有人在議論。
“池小瑞好像快不行了。”
“他是條瘋狗,死了最好。”
“哥子,動手要趁早。”
池小瑞目露兇光,把骨刀握在手中揮舞了幾下。
“這狗崽子也會咬人!”
“你別忘了,他現在是啟靈學院的學生。”
黑暗中的議論平息了,池小語轉身回屋,從墻壁上挖出一個布袋子,里面是他們全部的積蓄。
池小語拖著池小瑞,慢慢地往醫堂前進,鎮子里的泥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
“救救我哥,大夫。”池小語用力拍打著醫堂的大門,“開門,救救我哥!”
常大夫披著外衣,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皺著眉頭看著池小語:“帶夠錢了嗎?”
池小瑞只感覺腦袋里有一團光突然炸開,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一個小男孩背對著他,嘴里在哼著莫名的歌謠。
“滴答滴答,我們像水滴一樣死去;”
“嘩啦嘩啦,我們像河流一樣死去;”
“咔嚓咔嚓,滿地的都是人頭;”
“我的王啊,你什么時候才能回頭看看這邪惡的世間。”
池小瑞抓抓腦袋,“誰家的小屁孩?”
“哥,你醒了?”小男孩欣喜地看著池小瑞。
“小語?”池小瑞看到小男孩,“咱們這是在哪?”
“刺骨的風從希望大陸吹來,王座上風干的尸骨被虔誠的信徒們抬起,破碎的心臟被人們扔進了炎熱的巖漿里。”小男孩答非所問,自顧自非常陶醉。
池小瑞愣了下,拍了下小男孩的后腦:“說人話。”
“哥,你又打我。”小男孩揉揉后腦,轉過頭笑著說道。
池小瑞抬頭看向天空,一輪火紅的太陽和一輪漆黑的太陽交相輝映著,空氣是凝固的,沒有一絲風,這里是夢境。
“你不是小語。”池小瑞嘆了口氣,默默說道。
“我是池小語啊,哥哥。”小男孩有些著急,爭辯道:“你不認識我了嗎?哥哥。”
池小瑞拉著小男孩坐下,“你為什么叫我哥哥?”
小男孩似乎對這個問題非常疑惑,歪著頭想了想,“你就是我哥哥啊,我是池小語。”
池小瑞搖頭笑了笑,之前他也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習慣了。
“我真的是池小語啊!”小男孩看到池小瑞的反應,焦急地說道:“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池小瑞揮揮手,干脆躺下身子,默然地看著天空。
小男孩似乎非常重視這個問題,嘴里不停的重復著,圍著池小瑞轉來轉去。
“你為什么不信我!”
“世人都可以不信我,可你為什么不信我!”
憤怒至極的聲音從小男孩口中傳出,縹緲的號角聲在池小瑞耳旁響起,突然,起了狂風。
狂風旋轉著在小男孩身旁形成一股股旋風,在池小瑞的眼中,小男孩變成了頭生雙角、身披鱗甲的怪物。
邪惡但嚴肅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吾王萬歲!”
池小瑞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開口道:“鬧夠了沒有?鬧夠了我要醒了。”
怪物看著池小瑞平靜的臉龐,突然笑了,“哥,怎么沒嚇到你。”
小男孩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笑嘻嘻地說道:“哥,你想變強嗎?”
池小瑞撐著下巴,望向遠方:“想啊。”
“你想不想殺人?”小男孩邪魅的笑了下,又問道。
“不想。”池小瑞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為什么不想殺人?”這句話的口氣更像是質問,“這世界明明欠你那么多!”
池小瑞壓壓手掌,示意他冷靜一下,“謝謝你,這是我最近做的最有意思的一個夢。”
小男孩睜大了眼睛,“哥,這不是做夢。”
池小瑞點點頭表示理解,小男孩嘟著嘴:“哥,你說,要是有人做錯了,你會殺了他嗎?”
池小瑞奇怪地說道:“那得看分什么事,動不動殺人多累啊。”
“那自己做錯了事怎么辦?”小男孩低下頭,似乎在問自己。
“我會跟別人說對不起。”池小瑞若有所思。
“說對不起有用嗎?”
“一般都沒用。”池小瑞想了想,“鎮上的人都不怎么講道理。”
“那咱們試試吧!”小男孩眼睛亮起來,興奮地說道:“以前我們總是玩一些小游戲。”
小男孩打了個響指,對著池小瑞眨了眨眼睛,“bingo,游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