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看見他朝自己笑了一下,跟著他轉身出了病房,什么也沒有留下。
向南不知道為什么,鼻子開始酸澀起來,一股酸意悄悄爬過眼角。
江北的背影看起來太過蕭瑟,外面的冷光投在他的身上,挺闊的肩膀仍舊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垂在兩邊的手握了一下又松開。
她突然發現,以前的江北從來不會這個樣子,他永遠都是那副頂天立地,驕傲矜持的模樣,從來沒有過這么寂寥的樣子。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好像從她被江北軟禁起來開始,江北就再也沒有那么精神了。
向南不知道在兩個人之間,錯究竟在于誰。好像都有錯,又好像誰也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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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穩定下來之后已經是三天以后的事了,江北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那天的對話之后,兩個人直到現在也沒有再見過面。
車上誰也沒有說過話,靜靜的。江北和向南那天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一樣的蒼白,甚至和那天相比更甚,像是時日無多的重癥患者。
向南微微低了頭,看見了他同樣慘白的手背上有著數不清的針眼和青色,修長的手指很有骨感。江北無意瞥見了她在看自己,視線停在自己滿是針眼的手背上,他僵硬了一下,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那么慌張,盡量平常的把另一只手搭在左手手背上。
他忽然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頭一看,右手的手背上也全是針眼。他更僵硬了,不自主的去看向南,可是向南已經收回了視線,手肘撐著看著車窗外飛快后退的風景。
江北一時間放松了下來,但卻又覺得自己可憐。
前面開車的顧辰遞了一副手套過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什么也沒說,卻又什么都說了。
去往機場的路途在極速縮短,江北和向南之間卻越來越遠。
哪怕到了機場外面,兩個人也照樣沒有說過一句話。顧辰下車來開了向南那一邊的車門:“我送你過去。”
向南點了點頭,下意識的看了江北一眼,江北閉著眼睛,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
大概一兩秒的樣子,他有些疲憊的睜開了眼睛,扯出一個蒼白又無力的笑,鼻子開始酸了起來,他拼命忍了下來:“……在那邊要好好生活。”
向南難得點了下頭。
向南動了好幾下嘴唇,最后只說了一句話:“你也保重。”
江北笑著點了頭,繼而又閉上了眼睛。
顧辰嘆了口氣,視線在兩人身上輪流了一番,最后搖著頭關上了車門。
機場人來人往,有人來接有人來送,有人相聚更有人分離,江北和向南屬于后者,更屬于后者中的悲者。
向南和顧辰往機場走了過去,江北睜開了眼,看著向南的背影。周圍的人很多,但不知道為什么,江北卻總是能在第一眼就看見向南,無論什么時候都是。
走到大廳門口的時候向南突然回過頭來和江北撞上了視線。她看見江北的眼眶很紅,紅的過分,淚水搖搖欲墜。
向南盯著他,江北卻沒有勇氣再和她對視,他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在她的注視中流下淚水。他抖著手指按下按鈕,車窗升起來隔斷了向南的視線。
“怎么了?”顧辰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來,結果只看見了江北坐著的那個位置升起來的車窗。
向南搖了搖頭:“沒事。走吧。”
車里的江北抬起手蓋在眼睛上,淚水下一秒順著他的指縫流下。
我該怎么告訴你我的不舍?我該如何組合我凌亂的話語才能訴說給你我無盡的愛意?我該怎樣擁抱住你才能讓你懂得我盡管遺憾卻又覺得自己過于幸運才會遇見你……
其實愛得深的人,哪怕只是一個標點符號都是在說我愛你。
江北承認自己舍不得向南,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來照顧向南了。去麗江也好啊,那邊有他的人,有自己的人照顧著向南,他也更能放心。
向南的病因是他,沒了他,向南能生活得更好。
也好啊……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