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停機坪上停著數不清的飛機。江北怕向南坐不慣客運飛機，專門調出了自己的私人飛機。

　　向南和顧辰點了點頭，登機。

　　走到機門口還是停了下來，她回過頭來：“他身體是不是不好……”

　　顧辰愣了一下，可能是沒想到向南會停下來，也可能是沒想到向南會問起江北：“……你要走了，他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向南低了低頭：“你和他是兄弟，又是個醫生，照顧好他。”

　　“為什么你不留下來照顧他?親力親為不是更能放心?”

　　向南搖了搖頭，輕輕的勾起了唇角，笑得很淡，像釋然又像無可奈何：“我沒辦法……”

　　江北也沒有辦法。

　　他想一直照顧向南，希望她的病能好起來，這樣他們兩個就能回到從前了；但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告訴他不要妄想。他也想親力親為，可他沒有辦法了。

　　原來有人說‘相遇就已經耗盡了自己的全部運氣’這句話是真的，你看，他們真的沒有辦法走到最后。

　　顧辰想起這些天來江北在夜里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如今又看見向南這副無奈的樣子，就連他一個外人都不得不紅了眼眶。

　　以前那么相愛的兩個人，怎么就只能走到這個地步了。

　　不知道哪個方向刮來了風，帶著冬天的寒意，浸人心骨。

　　“向南，”顧辰已經從江北那里知道了一些事，他嘆了口氣：“你們誰也沒錯。他沒錯，你也沒錯，怪只怪天意弄人……”

　　江北已經無能為力了。他也不想就這么停下，但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向南有點不解：“都沒錯……是什么意思？”

　　顧辰擺了擺手，不再說了：“向南，該走了。”

　　向南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顧辰打斷了她：“走吧。阿北這幾天不太好，來送你都是強撐著的，我等會兒帶他回醫院。”

　　向南也不問了，只是朝他鞠了一躬：“麻煩你了。”她回身，機門關上。

　　自此山高水長，遙遙無期。

　　江北和向南，停在了這場寒風之中。

　　——

　　“她走了。”

　　“嗯。”江北也不知道自己還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就這么閉著眼睛靠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開口：“我休息會兒。真的太累了……”

　　顧辰默不作聲，坐進駕駛座啟動了車子。

　　車子在倒退的風景中前進。

　　別人的分離多少都會有下一次相見，唯獨他和向南沒有，這是注定了的。

　　傳進耳朵里的聲音開始變得模糊，江北撐了一條眼線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而后再度閉上，心臟跳動的聲音異常狂大，隱隱約約的刺痛襲來，接著滔天的痛意席卷了他。

　　江北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盡管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這場疼痛之中。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向南的模樣。紅裙，手捧紅玫瑰。江北疼的出聲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恍惚間，他朝著向南喃喃：“我要被疼死了……”

　　耳邊又響起了雜亂的聲音，好像是顧辰在叫他，接著是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他平躺著被推進手術室，刺眼的燈光打了下來，各種儀器滴滴滴的響著，他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之后除了疼，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就是硬生生的疼，疼的讓人巴不得現在就死的那種疼。

　　他想，如果向南還在的話，也許自己會想活下去，拼死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向南還在就好了……

　　江北沒由來的這么一想。其實并非無由來。

　　如果向南還在，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活下去，但是現在他不想活下去了，向南不在了……

　　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他在手術室里，在生死一線之間流了淚，不是因為疼，只是因為向南，只是因為他愛的那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