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這是岑今在不遠處望向在發放欣賞路徑宣傳單的冷霜白時腦子里浮現的詩句。好一個鄰家少年郎,如果少女不懷春,才是辜負大好韶光。
白歌自打送湯之后乖巧地不再招惹岑今,岑今也得饒人處且饒人。兩人默契像是停戰。今天聽了這么一嘴,岑今沒有想法。白歌利用職務之便,在冷霜白旁邊像蝴蝶一樣繞著飛。好戲不看,對不起唱戲人。
就這樣看了十分鐘,有點無趣了。白歌就偶爾轉身說兩句,冷霜白有禮貌回她,連肢體碰觸都沒有。搭了臺子,唱得不是精彩片段,浪費時間?;_鎖屏,撥打冷霜白的電話。白歌在旁邊看到岑今的來電,扭過了臉,但耳朵巴不得貼在上面。
“怎么啦?”冷霜白接起來。
“你在哪兒???”
“我在東區第二教學樓宣傳欄這里?!?p> “噢。你的兩點鐘方向。”岑今向望過來的冷霜白揮手,冷霜白拔腿就小跑過來。
白歌死死盯著冷霜白一句不交代就沖過去的背影,變了臉色。很快有人過來,她只能忍著微笑接待。人在曹營心在漢。
“什么時候去吃飯呀?”岑今逗他。
“要忙到下午,抽不開身?!?p> “我給你買飯?”
“不用麻煩,有工作餐?!彼戳搜蹠r間,怕岑今現在餓著,“工作餐剛才已經碼好了,就在那邊。你是不是餓了?要不然你吃我的?!?p> “好呀?!贬癫豢蜌?,“走,去看看你的工作餐?!闭f著拉起冷霜白往他來的地方去。
這邊學生會的同學已經叫大家分批休息吃午飯。冷霜白走過去報了名字,領了飯盒,主菜是蒲燒鰻魚。
“是你愛吃的?!崩渌走f給岑今,岑今又要了一雙筷子,“給你,一起吃?!?p> 白歌輪休來教室里吃飯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頭碰頭同吃一盒飯。她咬了咬下唇,繼續隱忍。有同學已經竊竊私語,更有的按靜音偷拍。
這下好了。吃瓜小組趁著這放假又熱鬧一波:虐狗實錘;吃的不是飯,更是他們的顏;郎情妾意嘖嘖嘖……
岑今其實就挑了兩塊鰻魚吃。她逗白歌的興趣比來看冷霜白的大多了。跟冷霜白說了自己先走了以后,她去洗手間洗手。白歌隨后也跟了進來,兩個人站在鏡子面前。岑今微微啟唇,緩緩用舌尖舔了一圈門牙,然后手捧一抔水漱口吐出,再扯了張紙擦手,出門離去。
一切都像在說:他,是我的掌中之物。你,永遠得不到。
雖然學校增加了安保,但學校還是安排校紀監察員巡檢。令既堯握了她的手有點小開心。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到食堂吃飯的時候,冷月青一幫人窩在側門邊上玩狼人殺。
淘汰的人無聊刷手機,“哇塞,你哥可以啊!頂風作案!”
旁邊女生湊過去,“什么什么?”
一時間大家都停下來。“怎么了怎么了?”
“伉儷情深,共享盒飯。有圖有真相!”說著把手機反過來,讓眾人欣賞。大家把手機輪流傳了一遍。
冷月青不屑一顧,“這有什么呀!又不是第一天吃狗糧!我能這么茁壯成長,全憑他倆投食。繼續繼續!”
令既堯正好走到立柱后面,一字不差盡收耳中。他拿出手機,刷新組頁,那張圖高高掛著。清晰明了,他也不吃飯了,大步離開食堂。
他出去不久,就有一位校紀監察員出現。他靜靜站在食堂落地窗外看那些人一一一個個被糾察登記名字。
那幫人灰頭土臉地散了。那名監察員出來,“謝謝你舉報。對了,你怎么自己不過去?”
“表用完了?!?p> 其實抓的根本不是他們打牌,本身今天就算放假,哪里玩都無可厚非。被舉報的是那個說什么伉儷情深的男生。令既堯上次的萬寶路和打火機就是他和他兄弟在男廁被逮,賄賂給他的。吸煙的人,帶著煙,一打一個準。
有些人不知道:飯可以亂吃,最多拉肚子。話可不能亂說,古時候砍頭流亡,現如今要被請家長。至于是挨訓還是棍棒,看天意。觸了令既堯的逆鱗,睚眥必報。
令既堯磨牙磨了兩天。肝火太盛。不過他不知道岑今馬上就來給他滅火了。當然,也可能是火上澆油。
周五放學,岑今和冷月青沿著大道走向校門口。冷月青晚上約好去唱歌吃飯打通宵。她平時會帶私服放在儲藏柜里,今早起得匆忙,都不記得又是周五了。沒辦法,穿校服在外面浪蕩,實在憋屈。索性把校服短裙別得更高,變成超短裙。
冷月青擺弄手機,時不時伸過來給岑今看?!澳阏f這個好看,還是這個好看?”岑今尋思,“都不好看。底下寸頭的好看?!闭f者無心,聽者有意。走在她們后面不被察覺的令既堯記在腦子里。
兩人好端端走著,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他們被截停的時候,令既堯也停下,站在路邊上,假裝擺弄手機。
“同學,裙子怎么回事?”校紀監察員冷不丁地問。
冷月青心想,今天果然沒看黃歷,出門沒帶私服,放學了還有抓儀容儀表的。實在敬業。
岑今看冷月青對著自己使眼色,然后聽她小聲說:“快救我!”平時冷月青才不怕扣分,直接大手一揮洋洋灑灑寫自己大名。今天是到了死亡期限了。突然不逞英雄,著實看著有點不慣。
“你不要告訴我開學才幾周,你的分都扣完了?”岑今低聲問她。她點點頭,“不僅扣完了,還賒賬。班主任打了我媽兩次電話,我媽沒空來。我媽說了,事不過三,第三次我就等著藤條伺候了。我可不想招惹我媽,她又要和我叨叨白歌老久,還不如死了算了?!?p> 冷月青的校園生活是相當精彩:每天中午聚眾打牌玩鬧都要被抓一次,油彩顏料充在水氣球里打水仗打到路過的多位校領導身上,奶茶倒在機電教室若干次,新刷的白墻印滿鞋底印還狡辯為先鋒藝術,倒買倒賣國外物品,被老師沒收的一籮筐手機光明正大從辦公室抱出來分發,體育課換衣服跟人打架打破更衣室的鏡子,當著當事人的面故意把人家的儲藏柜鑰匙搶走扔到垃圾桶里……
數不勝數。不勝枚舉。當然這里面也有文雯的份兒。但文雯已經是無藥可救了,那些監察員也不敢惹她。為了邀功賺學分,自然拿冷月青開刀。冷月青也是不怕死的,但她怕她媽的嘮叨。
“記我的名字。”岑今替她頂包。
“你裙子沒問題?!北O察員剛正不阿,非要逮著冷月青。
“她裙子臟了,穿的是我柜子里的備用裙?!贬衲槻桓纳牟惶卣f謊。
“你的?”
“我來吧,學姐。我馬上去送表了?!绷罴葓蜃哌^來插話。
學姐看他長得好看,微微一笑,“那你來吧。我先走了?!?p> 冷月青看見個小帥哥,兩眼放光,“咦?同學我怎么之前沒怎么見過你?”
“你希望經常見我?”令既堯一句話就堵得她說不出來。本還想求情,真是冷面包拯。貓捉耗子,還是躲遠點。
岑今在旁邊呆著。令既堯看向她,“寫名字吧?!卑训怯洷砩爝^去。
“你不知道我名字?”岑今挑眉逗他。
冷月青倒是很積極,“來來來,我寫我寫?!?p> “寫自己名字?!绷罴葓蛑浪耥敯?。
“那還是算了。”冷月青把筆推到岑今手里。岑今簽了名,抓著冷月青轉身走了。
令既堯在背后勾嘴笑,把那張表完整地撕下來。
岑滄這周空下來,他親自來學校接岑今。岑今驚喜不已。她隨岑滄到空中餐廳用法餐,然后回長灣海苑住下。晚上父女倆在飄窗前下象棋,其樂融融。
星期六岑滄又恢復了忙碌。岑今起得遲,出去吃早午飯拐去上了一下午外教課。在外用了晚飯,她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沿著長灣公園漫步。看著不遠處的燈火通明,她知道里面的業主可能和岑滄一樣,有錢買了房子,在家的時間確是寥寥,忙著在外奮斗賺錢,家里的燈多是保姆或是老人在家帶孩子。就像那個笑話:夫妻二人奮斗了一套海景別墅,真正有空觀海的是家里的保姆,不知道那房子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岑今悠哉悠哉走進小區,突然感覺身后一道黑影。她放慢腳步,想讓那個人先走??植赖氖?,那個人也隨她放慢節奏。兩個人拉鋸戰一般,岑今突然小跑,刷開樓底大門,沖進電梯間。沒想到心正安定下來,電梯間拐角卻又傳來腳步聲,還越來越大,向她逼近。岑今呵斥:“到處都是監控!你想干嘛!”
來人明顯被這呵斥嚇了一跳,把臉從手機屏上抬起來,對面女生正怒目圓睜瞪著他看。
輪到岑今驚訝,“令既堯?你怎么在這兒?”
令既堯剛才一心在手機上,只知道前面有個人,沒發覺人家以為后面是跟蹤狂,深怕撞著人家,故而她慢他也慢。
“我來這兒上課。”
“上課?”
他把右肩稍微往前轉,后面的琴包露出來。
岑今偏頭去看,“是手風琴?”
“嗯。我老師叫我今天改到家里來上課?!?p> “噢。不管怎么說,”岑今耍起無賴,“你嚇到我了!你要賠我精神損失費。”她只字不提自己也把令既堯嚇了一跳的事實。
“行。你要多少?是轉賬還是現金?”
真是個傻子。說什么都信?!笆謾C拿來?!贬衩畹溃罴葓蜻f過去。
剛才的屏幕還沒暗。他果然又在校園網上給人解題,這次是化學。她按到撥號界面,撥出一串號碼,然后又掛掉,接著遞還給他。
“這是我的號碼?!彼偷靥ь^,眼里明暗交替,只見岑今又對他說:“錢就算了,補償肯定不能少。不管是臺風暴雨,烈日當頭還是半夜鬧鬼,我要你,隨叫隨到?!?p> “好。”令既堯爽快答應。天哪,不僅是傻子還是瘋子。這種無理的要求也答應。
岑今按下電梯鍵,又轉頭瞇眼,“你要保證24小時都帶著有電的手機。這樣我找你的時候,你就能隨時閃現?!彼睦镏懒罴葓虬筒坏?,他差點大喜過望,背過氣去。岑今牌滅火器,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