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主任還有教務主任以及其他校領導都跑來處理,就連校警都來了。在醫務室旁邊的辦公室里,簡單開了小會,了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然后校領導進入醫務室,當著涉事五個人的面,老師當場播放了岑今提供的那段視頻,還讓鄭宇解鎖了手機,十幾張不堪入目的偷拍照。本來該上高三的鄭宇因為學業被留級到高二,上一級女生說有人偷看,那個人也是他。鄭宇顫抖地不斷說再也不敢了,校方表示事情之嚴重必須要讓警方介入,案件移交給警方。
令既堯聽到視頻里他們對岑今的侮辱性言辭,氣得發瘋。
叫你們嘴賤!岑今也是你們敢覬覦的!
他靜靜坐著,心里卻醞釀著別的心思。
冷月青坐立難安一直在醫務室外面等著。冷霜白聽說了以后,課也不上,也等在外面。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文雯也跑來了,但他們全部被轟走了。
老師們調查差不多了,岑今包也不拿,只和令既堯說:“我回家了。”
雖然岑今抓到了犯人,但出于當眾打人在先,學校要求她寫一份檢查,并要求當眾宣讀。而令既堯因為身為校紀監察員,還以身犯法,被停了職務,也要寫檢查,但他只需要交給班主任,不必當眾宣讀。
八卦小組里已經炸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雖然沒拍到岑今打架視頻,監控也不讓外放。但是岑今說的話,在場的卻是一字不落記下了。大家紛紛點贊,尤其是女生。冷月青給她發了無數信息,她就回了一句:我沒事。
令既堯也沒閑著。跟著鄭宇的那兩個小變態也被要求寫檢查,得了一個嚴重警告處分,垂頭喪氣地正放學出校門。校門對面有學生街,兩個人正走到學生街巷子里,就看到令既堯喝著玻璃瓶里的汽水,左手還拎著一空瓶。顯然,喝著第二份的他早就等在這里了。他下午向二班的校紀監察員打聽過這兩個人,知道平時他們放學都來這里。
天色暗下來。沒有監控。
“你們自己來?還是我來?”比他們高出很多的令既堯喝完最后一口汽水。
兩個人渾身發抖,他們早上親見令既堯揍鄭宇。實打實,岑今的拳頭畢竟輕,最后那兩下才是鄭宇的夢魘。
“我們自己來,自己來。”兩個人顫抖地接過令既堯手里的玻璃瓶,略帶哭腔。
“開始吧。”令既堯抱胸,天氣還不冷,穿著短袖襯衫的他,小臂上有明顯青筋。
兩個人眼睛一閉,牙齒一咬,拿著玻璃瓶就往自己腦門上敲,玻璃瓶斷裂,渣子碎了一地。
令既堯臨走前不忘交代,“檢討寫得深刻點。否則,下次就是我親自來了。”
腦門帶血的兩人認真點頭應下,畢恭畢敬站一旁恭送大佬離開。
第二天。全校早讀取消,全部操場集合。老師先在上面通報了昨天的事情,接著岑今上臺了。她手里拿著檢討,看上去密密麻麻,其實這是她平時的草稿紙,壓根就沒寫一個字的檢討。
她第一句:“我沒寫檢討,我沒有錯,也不后悔。他罪有應得。”旁邊的老師當場傻眼。
岑今繼續:“我再說一次。不管我們樣貌身材如何,穿著打扮又如何。就算是脫光了,這些都不是猥褻侵害我們的理由。”
突然就聽到人群里,來自校園霸王花文雯的口哨聲,“沒錯!你好樣的!”說完她兩手用力一扒,本身就歪歪斜斜的校服襯衣扣子崩掉,露出里面的吊帶背心。
冷月青就隔著兩排隊伍,她也附和:“干得漂亮!變態去死!”說完也扒拉開衣服。
一時間人群激憤。越來越多的女生起聲附和:“變態去死!”更多的女生脫下衣服來聲援岑今。
校紀老師們在旁邊吹著刺耳的口哨,“把衣服給我穿好!穿好!”就連平時是校紀監察員的女同學,有的都脫下衣服支持。
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描述少年:“少年就是少年,他們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不公不允敢面對,只因他們是少年。”少年人的戮力同心,這就是為什么人們永遠愛少年。
岑今在臺上哽咽。令既堯是對的,一切說出來就終于解脫了。至于去游泳池嘗試游泳,慢慢來吧。
人群亂成一鍋粥,大型女權運動現場,一場狂歡嘉年華。老師們根本管不住,岑今得了一個通告批評在校園網廣播欄里滾動播出,檢討就這樣草草收場,學校也就沒有再為難岑今。
岑今的頭上戴上正義女神的帽子,風光無量。班上有些人在事后卻后知后覺:令既堯居然挺身而出幫岑今?天天被欺負還能幫她,有些古怪。但也大多沒放在心上,畢竟那樣的情況,是男生都不應該讓女生挨打,何況是同班同學。
周末。離岑今生日還有兩個月,岑溪從美國老早寄了一個大禮盒送到外婆家。視頻聊天的時候,岑溪賊兮兮地告訴侄女,“拆開禮物后,不要太愛我!”
冷月青聽說岑溪姑姑寄了個大禮包。順道趕來參觀。
果然,這份大禮很是岑溪的作風。高高一打安全套和女性開心用品。
“可以啊!姑姑果然是姑姑!”冷月青完全淪陷成岑溪的迷妹,“這么說,你要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堂嫂了?”
“你怎么能預知我一定成為你的堂嫂?”
“難不成你還想和別人用?”
岑今本來只是隨便回嘴,沒想到她這么一問,腦海里居然蹦出令既堯,自己居然也沒有嚇一跳。
冷月青動手撕了外面的塑料薄膜,看了眼日期,“這可是有保質期的。姑姑這是要你精盡人亡,好繼承你的財產啊!”
不懂法的孩子有點可愛。
岑今翻個白眼,“這盒送你了。今年你的生日禮物我也不必費心想了。”
“別介啊!”冷月青像捧著個燙手山芋,趕緊往岑今懷里扔。
這會兒,冷霜白推門進來,“你們倆玩什么這么熱鬧?”
冷月青剛才沒扔準,砸在岑今的胳膊肘上。那盒子彈到冷霜白腳邊。冷霜白蹲下撿起來。他拿在手里打量,在全英文的包裝上認出了關鍵字眼后,迅速臉紅到耳尖。找了個很爛的的借口,把盒子放在茶幾上,匆匆離開了。
冷月青在背后調笑她堂哥,“純情啊純情!”又轉過頭對岑今說,“你任重而道遠啊!”
岑溪送的這一大袋大部分落到了冷月青的口袋里。冷月青分發給她的小伙伴們做人情,美名其曰嘗嘗外國貨。
岑今留了幾包,打算拿去調戲令既堯。
令既堯習慣踩點到教室,他正想把抽屜里的英語書抽出來,隨著書掉下的還有五六個小盒子。五顏六色,七彩斑斕。這周大家換了座位,岑今坐在倒數第三排,他還是坐在斜后方,連恒換到他旁邊。落了一地的盒子,連恒幫忙彎腰拾起。周圍的同學也都好奇看過來。
“可以啊,悶聲做壞事。”連恒調笑他。大家雖說都到了年紀,但是對于很多人來說,安全套還是公共場所禁忌品。女生聽了這話,也猜到了,各個紅著臉別過頭去假裝看書。
旁邊有男生吹了口哨,“哇!堯哥,顯山不露水啊。”
只有岑今大膽側坐過來,一只手肘架在連恒的桌子上,作壁上觀。令既堯撿了東西,八九不離十猜到是岑今投放的。他望過去,那邊眼波笑意盈盈。
廣播操的時候,岑今買了杯咖啡站在走廊里望著操場慢慢喝。令既堯又恢復了校紀監察員的身份,不聲不響走到她身后。
“謝謝。”
“什么?”岑今聽出是他,一動不動。
“你的禮物。”令既堯清清嗓子,還著重強調了后面兩個字。
“喜歡就好。”
不過令既堯很快心情復雜起來。巡查學校的時候,他居然在二樓值班間的垃圾桶里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包裝塑料封。連續三天,桶里明顯有用紙巾包住的一團。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為了遮掩里面用過的。
心情復雜的還有冷霜白。來給借口岑今要喝奶茶的冷月青送奶茶的時候,瞥見令既堯正捏著花花綠綠的盒子往儲物柜里丟。而那些包裝正巧那天周末他撿起來看過。令既堯關柜門的時候,正對上他的眼睛,冷霜白溫和一笑,遞過來一杯溫奶茶。冷霜白做人情的手段還是很高的,每次冷月青讓他送奶茶,他都會把岑今班上認識的人打點一遍。“月青又亂送東西了吧,等會我說她。”冷月青一大早就給他班上玩得好的送貨去了,他以為令既堯也是冷月青送的。
“不是她送的。”令既堯像往常一樣擺手推拒,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