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事兒我怎么沒聽說，就那鬼見愁的性子還不得昭告天下啊。”
江寧搖搖頭，懷疑的目光在傅思弦身上打轉。
倒也不是懷疑傅思弦說謊，只是懷疑自己大師兄怕是又被什么人給騙了，大師兄什么都好，就是容易相信別人，尤其是身邊人。
作為從小把人騙到大的師妹，江寧對這一點可謂是了如指掌，雖是長大之后傅思弦已經很少上她的當了，但小時候的印象根深蒂固，江寧一時之間也扭轉不過來。
傅思弦不看江寧的臉就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無奈地搖頭答道：
“沒有人欺瞞于我，只是這里跟三凈山不同，世俗對女孩子的要求總是很多，為了維護女兒的名聲，衛國公當然不能由著最疼愛的女兒胡說了。”
傅思弦拉著江寧繞開一塊橫在路邊的石頭，繼續說道：“衛小姐這些日子一直沒有出現，倒是衛國公在王公貴族之中多番打探，面上是說想要感謝這位救了女兒的恩人，實際上是裝著考察這位恩人人品的心思來的，只是，他一直沒有找到人而已。”
“這個衛國公，看上去慫慫的，倒是真的對家人很好。”
江寧想到齊云山上見到的那個在妻兒身邊百般照顧的胖胖衛國公點頭贊道。
“是啊，無懼外人眼光，衛國公確實是個人才。”
傅思弦顯然深有同感，拉著江寧走過小路之后，確定道路平坦之后，便松開了她的手，轉身戲謔地看著江寧道：“倒是你，怎么聽到這個消息反應這么大？這段時間又跟衛小姐發生沖突了？”
“……”
江寧眼角一抽，干笑著說道：“只是聽到沒想到這么多年后還能聽到這個沒名字而已，這大概就是…冤家路窄？”
“胡說什么呢。”
傅思弦抬起的手在江寧額前停下，望著江寧腦袋上獨屬于太子的華貴發冠，眼睛微微一黯，直到掌心處便傳來毛絨絨的溫熱觸感，微訝之間，視線跟自家小師妹氣哼哼的小眼神對上。
江寧拱著傅思弦的掌心嘀咕著，“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們幾個為什么都那么喜歡揉我腦袋，說句實話，師兄，你是不是把我當寵物養了？”
掌心下熟悉的觸感帶來些許陌生的溫度，讓他一時間失了神，傅思弦的心臟不知怎么回事，突兀地亂了節拍，直到聽到江寧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凈胡說，誰家把寵物當祖宗養？”
“師兄你……”
“好了，天都黑了，早些回去莫要師叔過分擔心。”
傅思弦收回手，清雅的面容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清淺的微笑，“過了梅園便是東宮，回去早些歇息。”
“哦，我知道了。”江寧乖巧地應了后，便跟上傅思弦的腳步。
“師兄，三凈山……有沒有什么外門弟子？”
“什么外門弟子？”傅思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側頭看著江寧問道，“怎么突然這么問？”
“就是……”江寧抓抓腦袋，自然不可能告訴傅思弦她的小刀和蘇溯之間的淵源。
“…也沒什么，就隨口問問，師兄，三凈山的弟子真的沒有遺落在外的？”
“沒有。”
傅思弦的回答十分堅定，“師門的情況你應該清楚，弟子不是師門長輩子嗣便是失孤嬰孩，都自幼長在三凈山的，下山的弟子中…除了你之外，都是經過師門考核的。”
“……”
江寧聞言氣結，“師兄，你解釋歸解釋，不要人身攻擊啊。”
三凈山的師門考核類似于大學生的畢業論文，弟子們必須根據所學內容交一個獨一無二的東西給師門，合格者方可下山，交出的東西可以是藥，可以是毒，也可以是暗器或者劍譜，總之，一定要是自己獨立創造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江寧的師父制出來的回生丹便是此類東西。
這種考核標志著一個弟子的成熟與否，三凈山之中，有人年少便完成考核順利出山，也有人年過半百仍在學堂艱苦奮斗的。
現在的三凈山，就有四五個可以做江寧父親的師兄，師姐仍在學海中奮斗呢。
因此，每一個下山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當然，江寧除外。
三凈山創立百年以來，從未有人沒完成考核便離山的，若不是突然爆發傀儡疫，又恰逢黎國太子江瑄失蹤，怎么著也輪不到江寧一個未長成的菜鳥下山。
江寧還記得，她最初聽到這個規定的時候，十分懷疑制定規則的人跟她是同鄉，還特地去翻了此人的傳記，確定此人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之后，才對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超前意識啊，三凈山立山宗師絕對是天才，絕世天才，這種篩選方式殘酷是殘酷了些，但也杜絕了學渣渣們敗壞三凈山的名聲。
好在三凈山山規中，有逢亂必出一則，這就給了江寧跟師門長老祠對峙的空子。
只是鉆了空子的江寧同學，因各種原因，至今沒有完全做出一個獨屬于自己藥或毒，十分光榮且不幸地成為三凈山立山以來第一個“肄業生”。
若不是江寧這丫在醫毒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那些因未完成考核而不能出山的師兄師姐們，非得會扎小人詛咒她不可。
“這也不怪我，黎國的藥和毒哪有三凈山豐富？”
生著一顆學霸心的江寧拒絕認領學渣的稱號，十分心安理得地把過錯往別處引。
“…好好好，師兄明白，阿寧自小便是天才，區區一個考核怎么會怕呢？”
傅思弦忍著笑，輕聲哄著氣急敗壞的江寧。
不知什么時候，太陽徹底落了下去，天色也暗了下來，昏暗的月帶著微弱的光線落在傅思弦清雅的臉上，竟讓人無法辨認他此時的神情，江寧瞇著眼，也只看到傅思弦微微勾起的唇角，陌生的弧度讓江寧有些不安。
涼風帶來了溫潤的聲音，只聽得傅思弦溫柔地問道：“不過，你突然問起這個，是不是最近碰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