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婧的聲音微微哽咽，“…先生，您雖然沒有表露過您的身份，但我們都知道，您非富即貴，如果，他真的是齊云山獵場的那個病愧，我們所有人中，也只有您有機會確定了。”
“你…這是已經宣判了他的死刑。”
江寧不知如何形容當下的心情，這件事，處處透著股難以言狀的無奈和悲哀。
“他…著的可能性很小，我對傀儡疫的研究不如您，但我確定他感病的幾率很大，過了這么久，他活著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哪怕是死，哪怕是挫骨揚灰，至少不要讓他孤零零地流落在外。”
滿臉病容的少女終于在說完這句話之后流下了眼淚，江寧看著對方，長長地嘆了口氣。
婧婧雖是猜測，但江寧清楚地知道，這個猜測便已八個九不離十。
黎國境內傀儡疫肆虐，京城卻安然無恙，這離不了攝政王的鐵血政策和三凈山的暗中維護。
距離京城數十里之內，根本沒有疫病的傳播，即使有疑似病人，也都被早早隔離了，若是確診當即處死，毫不留情。
與當初的太子不同，攝政王的狠辣手段讓有微詞的人不敢怒也不敢言。
初時確實有噴攝政王行事狠辣有違天和，必遭天譴的人，蘇溯理都不理，直接派人將帶頭的人跟病愧關于一室，此人被嚇得半死，當即求饒，此后，便再無議論之聲。
在之后，京城及京城周邊更是很難找到傀儡疫相關的人或物存在。
就連安置疑似感染者的別莊，都置于遠離京城的郊外。
別莊安置疑似感染者，也不過是為了給這些被親人朋友排斥的可憐人一個居所罷了。
真正的感染者，至今都沒有在別莊出現。
江寧從出山到現在，見到的病愧也只有齊云山那一只。
這種情況下，從別莊劫走疑似感染者的人，只怕所圖非小。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多想，對于婧婧的請求，江寧不打算推辭，“我明白了，我會試著去查一下，但是已經過了這么多天，那個病愧怕是已被火化，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些許痕跡。”
“謝謝，謝謝先生，我……”
江寧一個沒拉住，少女婧婧便已跪在地上，好在江寧的反應夠快，在對方磕頭之前將其拉了起來。
說實話，她現在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復雜，尤其在面對對她感激涕零的婧婧面前，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江寧自己明白。
那個齊云山的病愧，確切來說，是死在她手里的。
這個事實連帶著她的身份，江寧一時間也無法告之，只能柔聲安撫。
“好了，我盡量去查，那人身上有沒有什么特殊標志或者貼身物件之類……”
話說，人都爛了，即使從前有標志此時也是沒有了的，而且依著蘇溯的雷霆手段，那個病愧只怕早已火化，貼身衣物只怕也早沒了蹤跡。
意識到這一點的江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多此一問會徒增傷感，但不問也沒辦法確定病愧身份。
正在江寧搜尋話題，企圖轉移婧婧的注意力時，少女凄苦的眼神瞬時亮了起來，迅速從脖子上取出一個被紅繩串起的玉石。
“有，他身上有塊玉石從不離身，跟這是一對的，一眼便能認出。”
“啊，那邊好了，就按這個確定吧。”
就算玉石不會燒壞，但也不能保證失去自我意識的病愧身上仍帶著此物，這個標志意義不大。
這個認知在江寧看到婧婧那雙滿是期盼的雙眼時，被強行忽略了，帶著一聲輕嘆，江寧接過了玉石，小心地包好收起。
婧婧看著江寧的動作，急忙擦干眼淚站起身，“先…先生，您要去鄭叔那邊嗎？”
“不了，這段時間不太平，不方便去鄭叔那邊打擾，我想先去別莊看看，說不定會有些線索，你早些回去吧，藥鋪的人恐怕也不是全部可信的吧？”
江寧想拍拍婧婧的肩膀以示安慰，恍惚想起自己還是個男子扮相，手指剛剛抬起便放了下來，跟婧婧交代一番之后，才從小院里走了出來。
作為一個合格的路癡，江寧十分懂得不給他人添亂的道理，壓根沒在錯綜復雜的陌生小巷里逛蕩，只走了一個拐角確定無人之后，才仰頭望著巷子邊長長的青瓦道：“出來吧，我需要你們帶路。”
幾乎是話音剛落，便有一衣著樸素，面容平凡的人從巷口走出，“見過公子。”
江寧木著臉，向來人的方向望了好一會兒，“話說，你們到底藏哪了？”
來人便是傅思弦安排的護衛，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只有一人，江寧知道還有幾人藏于暗處，只是她沒有察覺罷了。
其實，江寧的功夫在三凈山小輩之中確實是個三腳貓，武功方面的跟自家師兄師姐差的不止一星半點，但基本的能力力還是有的，按理說，這么一個幽靜又狹隘的巷子了，藏著幾個人是瞞不住她的，可她偏偏就是沒有察覺到這幾人的氣息波動。
“回公子，都在暗處，您進去的那個院子，離開的沒個角落有人守著，無論您從哪個方向出來，都能找到我們其中一個。”
敢情還是全方位覆蓋之下的隨機事件啊。
江寧眼角一抽，也不再這個話題上糾結，對著出來的暗衛問道：“知道別莊的位置嗎？”
“公子跟我來。”
暗衛轉身讓開一條道，靜立在巷角，是在等江寧過去。
“哎哎哎，不用這樣，你就前面帶路吧，我跟著。”
傅思弦安排的幾個暗衛，跟葉青是一脈的，算得上是她的專屬暗衛，若不是考慮到江寧的路癡屬性，這些暗衛是不會出現在人前的。
如今這般扮成普通百姓在街上行走，對他們這種常年藏在暗處的人來說，著實令人不安，與人同行更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折磨。
江寧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暗衛在前面遠遠帶路，她跟著就行。
“是。”
暗衛并不多言，抬腳往前走了。
江寧在原地停留片刻，確定自己跟暗衛之間的距離拉開了，才緩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