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把身體重重地倒向座椅后面。我的內心到底在奢求什么？

　　我打開音樂，緩緩閉上眼睛，不想再去面對自己的內心。我怕。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隱隱聽到有敲玻璃的聲音。我把放空的思緒拉回來，車內沒有亮燈，只有昏黃的路燈散的發柔燈光落進來，還有偶爾路過汽車一閃而過的燈光。

　　我微微瞇起了眼睛，等眼睛適應周圍的環境，看到車窗外有一個人的身影，影影綽綽，我的呼吸一緊。

　　緩緩地將車窗降下來。外面空氣微涼，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路燈下的身影逐漸清晰，是林姿。她已經褪去了干練西裝，穿的是柔和的居家服，在橘黃色路燈的背景下柔和地像是一幅油畫。

　　我有點尷尬，慌亂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怕嘴唇上有冒出來的胡須，怕剛才迷糊了一會體態不好。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拘謹，溫柔地對我笑了，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老師，今天謝謝你啦，怎么還沒回家？”

　　我突然有些呆：“我……你怎么……”

　　我對林姿突然出現在我的車前有一點好奇，我停車的地方離富朝別墅的大門還有一點距離，沒想到的她能找到我。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開車門，下車。

　　“我先生快回來了，我出門接接他。”我清楚地看到林姿露出了害羞的神色，臉上出現一抹緋紅，一副十足小女孩的神情。“看到這里停了一輛車，就想看看是不是你。”

　　林姿果然是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我感覺自己的心在淌血，不得不用極大的力氣才能掩飾自己內心的苦澀，笑著說：“你們關系真好。”

　　“嗯。”

　　我就低頭看眼前的林姿，偷偷眷戀著兩人獨處的時光。

　　“孩子回家了？”

　　“嗯，謝謝老師了，真的太麻煩你了，他爸爸一會就回來了。”

　　“你已經謝了我好幾次了，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聽到她說“他爸爸”，我的心又刺了一下。對呀，你結婚了，你有孩子了，有丈夫了。

　　我覺得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們兩人就這樣沉默著。

　　沒過多久，突然遠處開來了一輛車，車光開的十分刺眼，我還沒有看清楚，身邊的林姿早就跑向了那輛車。我也趕緊跟上去。

　　林姿跑的很快。車緩緩地在她身邊停下來，從后座上走下來了一個男人，對著林姿上去就是一個巴掌。她沒有防備，直接被打倒，跪在了一邊。男人又迅速地抬起腿，朝著跪在地上的林姿重重地踢了下去。

　　我的距離太遠了，根本來不及阻攔那個男人，眼睜睜地看著林姿挨了一巴掌和一腳。

　　我發瘋似地向前沖，一把推開那個男子。從汽車的駕駛室里又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趕緊抱住了眼前暴怒的男子，控制他再打人。

　　我又走到林姿面前，單膝跪在地上，把林姿扶起來。她本來干凈的衣服上蹭了灰塵，臉有些紅腫，眼眶也已經紅了。

　　林姿有些拒絕和我進行身體上的接觸。

　　“這男的是誰！滾！”醉酒的男子吼道。

　　我抬頭看到了打林姿的男人，身上滿是抑制不住的戾氣，滿臉憤怒，手腳比劃著想要再次打林姿，嚇得司機死死地攔住他。眼前醉酒男人個子挺高的，我看他也需要稍稍抬一點頭，眉目之間雖充滿憤怒，但是仍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風彩卓然。

　　司機緊張地攔住他，不安地看向我和林姿。

　　“林總……你沒事吧……楊總，他……喝多了……”司機小聲地開口。

　　我看到林姿眼睛向下垂，被打的臉已經開始紅腫了。她扯出來一個戲謔的微笑：“沒事……”

　　男子脾氣發了，人打了，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自言自語地說著一些胡話，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幾乎快要睡著了。苦了旁邊的司機，他剛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攔住暴躁的男子，現在又不得不護著男子防止他一頭栽到地下。喝醉的男子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司機身上，我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沒有伸手幫忙。

　　“林總，楊總，跟你回……”司機開口。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我四周看了一下，確定鈴聲是從喝醉男子的西褲兜里傳出來的。司機看著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喊了兩聲“楊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鈴聲短暫地停了一下，又不知疲倦地響起來了。司機不得不費力地空出一只手，掏出男子的手機。他看了一下手機，明顯表現出了一種尷尬，握著手機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林姿。

　　林姿扭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司機不安地接通了電話。我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手機隱隱約約能傳來一點聲音，似乎是個女人在講話。

　　司機拿著手機時不時地“嗯”一聲。幾分鐘后，通話結束。

　　整個過程，林姿就一直在旁邊站著，一副漠不關己的樣子。

　　“林總……那個……是……嗯……”

　　司機接了電話后，說話變得吞吞吐吐了。我有些著急，聽他斷斷續續地說，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是于薇？”林姿在一旁冷靜地開口。

　　“嗯。”司機說完立馬地下頭，假裝要仔細扶住喝醉的男子。

　　“行，我知道了，把楊總交給我，你去忙吧。”林姿說著就要伸手扶歪在司機身上的男子。

　　“林總……不是……那個……”司機把頭低的更低了。

　　我聽到林姿嘆了一口氣，收回了伸出的手，半晌才說話：“嗯，好。”

　　我清楚地看到林姿眼眶中有一大滴淚水掉落，砸在了地上。我的心疼地厲害。

　　司機不敢看林姿，慌亂地把醉酒的男子塞子車里。“林總，你別多想，我先帶楊總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你快走吧。”林姿呆呆地發生，我聽著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冷冰冰地讓我心疼。

　　司機得到了林姿準許的，不敢多耽誤，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揮手告別，趕緊上車。從車窗里我看到了醉酒的男子閉眼靠在座椅上，眉毛緊緊皺著，有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車開走了，林姿還是呆在原來的位置沒有動。夜深了，路上很少有車輛了，從保安里走出來了一個保安，上前詢問怎么了。

　　我扯了扯林姿的袖子，低聲說：“回家吧。”

　　我能看出林姿在努力維持最后的優雅，微笑著和保安說沒事，微笑著讓我離開，微笑著轉身回家。

　　我不放心，也貪戀著她，咬咬牙跟上去了，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棟別墅面前。林姿開門，我站在門外，說道：“回家趕緊休息吧，我走了。”

　　林姿站在門里，看著我，淡淡地說道：“進來坐坐吧。”說完也沒有等我的回應，留下敞開的大門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