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時，鼻尖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鐵銹味在喉嚨里翻滾，像是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耳邊傳來金屬碰撞聲，混著刀刃破風的尖嘯，還有人在嘶吼：“楊過之子就在里面！交出《神雕訣》，饒你不死！”
我靠在墻角，背脊抵著冰冷石壁，渾身骨頭都在顫。這不是夢。不是穿越小說，不是角色扮演，是真實的疼痛，是活生生的恐懼。
“你他媽躲什么？！”一個黑衣大漢踹開房門，長刀劈下，木屑飛濺。
我本能地往后縮，后腦撞上墻面，眼前發黑。他舉刀的手臂肌肉虬結，腰間掛著酒葫蘆，臉上有道蜈蚣狀疤痕。他盯著我，眼神像看一只待宰的牲口。
“我……我沒有秘籍！”我說話時聲音發抖，但腦子已經開始運轉——我是誰？我在哪？為什么有人要殺我？
“沒有？”疤臉冷笑，“你是楊過的兒子，怎么可能沒有？”
這句話像一記悶棍砸進我腦袋。
楊過？！
我還來不及細想，門外又沖進來三四人，個個手持兵器，眼神兇狠。他們圍成一圈，刀鋒指我，腳步不穩卻氣勢洶洶。
“殺了他，取元神逼問！”一人低喝。
“你們瘋了？這里是客棧，不怕官府管嗎？”
“官府？哈！這年頭，誰還管得了江湖事？”
我猛地起身，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我低頭一看，地上全是血跡，不知是誰留下的。墻邊還倒著一具尸體，胸口插著一把短匕，雙眼圓睜，嘴角還掛著半口沒咽下去的飯。
“別廢話，動手！”疤臉怒吼。
刀光驟起，寒芒刺目。
我閉眼、蹲身、翻滾，避開第一刀。第二刀砍在墻上，火星四濺。第三刀橫掃而來，我來不及躲，只能伸手去擋——
手掌被割破，血涌而出，劇痛炸裂神經。
我咬牙翻身，撲向窗邊，一腳踹碎木窗，躍出窗外。夜風撲面，帶著江水潮濕氣息。我落在屋頂上，腳下瓦片松動，整個人差點摔下去。
身后傳來怒吼：“追！別讓他跑了！”
我拼命奔跑，心跳如擂鼓。我根本不會武功，連基本的輕功都不會。只是靠著現代人的體能和求生本能，在屋檐間跳躍穿行。
可我還是摔了。
瓦片斷裂，我直墜而下，摔進一條小巷。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疼得我幾乎昏過去。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盞燈籠掛在遠處樹梢，風吹燈晃，影子搖曳如鬼魅。
我喘著粗氣，捂住流血的手掌，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我驚叫一聲，回頭一看，是個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眉目清秀，眼神深沉。他手指搭在我脈門上，眉頭皺起。
“你真是楊過之子？”
“我不知道……”我喃喃，“我不記得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聲說：“你體內有股奇怪的氣息，像是被人封印過。若真是楊過之后，那你的命就不止一條了。”
“什么意思？”
“因為你身上藏著一樣東西。”他目光灼灼，“傳說中，楊過臨終前將《神雕訣》化為一道印記，烙在他血脈之中。只有他的親生骨肉，才能喚醒它。”
我心頭一震。
難怪他們會追殺我。
不只是因為我是楊過之子，而是因為我體內可能藏著他最后的絕學。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
“張凡。”他淡淡一笑，“你父親的老朋友。”
“老朋友？”我狐疑，“那你為何幫我？”
“因為我需要你。”他語氣陡然冷了下來，“而且，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繼承了楊過的力量。”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忽然臉色一變，猛地轉身，手中已多了一柄軟劍。
黑暗中，一個白衣女子緩步走來，裙擺飄揚，宛如雪中仙子。她容貌極美，眉心一點紅砂，唇色淡如晨霧。
“柳如煙。”張凡低聲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取回屬于我們鶴家的東西。”她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她在說什么？”我問。
張凡沒回答，只是握緊了劍。
“你體內那道印記，是我鶴家先祖所設。”柳如煙看向我，“你以為你是楊過之子，其實你只是個容器。真正的傳承者，是我們的人。”
“胡說！”我怒吼。
“信不信由你。”她緩緩抬起手，掌心泛起幽藍光芒，“你很快就會明白，你這一世的身份，不過是他人棋局中的一步。”
我心臟狂跳，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后頸。
我不是楊過之子？我只是個容器？
“別聽她胡言亂語！”張凡大喝，“她是鶴無顏的妹妹，專門來騙你！”
“騙？”柳如煙輕笑，“那就讓你親眼看看吧。”
她指尖輕點，空中忽然浮現出一道虛影。
那是……一張人臉。
我一眼認出——那是我自己。
但不是現在的我，而是另一個我，穿著古裝，站在一座高塔之上，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郭靖。
我瞳孔驟縮。
郭靖不是死了嗎？襄陽城之戰后，他就失蹤了啊！
更詭異的是，那個“我”，竟然對著畫面外的人喊了一聲：“師父，我準備好了！”
我愣住了。
師父？
誰是他師父？
我什么時候拜過師？
“這不可能……”我喃喃。
“你現在看到的，是你前世的記憶。”柳如煙靜靜地說，“你以為你是楊超，是現代大學生，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也許只是別人給你安排好的劇本？”
我大腦嗡嗡作響。
劇本？安排？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掌心還在滲血，疼痛真實無比。
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
那我究竟是誰？
“別聽她的！”張凡怒吼，“她是在蠱惑你的心神！快醒過來！”
我抬頭，看向那道虛影。
畫面里的“我”正一步步走向塔頂，身后郭靖的身影逐漸模糊，最后消失不見。
塔頂之上，只剩一人。
那人轉過身，對我露出一個微笑。
那一瞬間，我仿佛聽見天雷炸響，腦海中轟然炸開無數畫面。
金翅神雕展翅掠空，唐紅淚眼婆娑，張三豐白發蒼蒼，忽必烈策馬奔騰，神界大帝立于云端……
這些記憶不屬于我。
卻又如此真實。
“你終于開始覺醒了。”柳如煙輕聲說。
我猛然抬頭，卻發現她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回蕩：
“記住，你不是楊過之子，你是……神雕傳人。”
我呆立原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我這一世的身份，究竟意味著什么？
而我真正該守護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