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天光大亮。
久違的太陽一寸一寸從山頭爬出,到了晌午時陽光已經(jīng)照徹大地,暖暖的光線鋪滿了整個院子,將前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盡。
弘清打開門從屋外走進(jìn),小曼正趴在窗臺上滿臉憧憬的望著窗外,見他走進(jìn)屋,立馬從窗臺上下來跑向他:“弘清,我想出去玩。”她抱著弘清的腰,可憐巴巴的抬頭望著他。
弘清攬住她,“今日陽光不錯,就在院子里曬曬太陽吧?!?p> “耶!”
得到許可后小曼立馬跑了出去,迅速將弘清拋到了腦后。
午后,小曼搬了兩把躺椅擱在院子中央然后美滋滋的躺在上面曬太陽。弘清則在一旁的茶案邊烹茶細(xì)品佛經(jīng)。
“和尚,我怎么覺得最近寺里面格外的安靜呢?”小曼閉著眼,一張臉因為剛剛在院子里跑上跑下而紅撲撲的。
“是嗎?”弘清不咸不淡的應(yīng)了一聲,垂首將剛沸好的熱茶倒進(jìn)青瓷杯中,眼里沒什么情緒。
“嗯是的,以往弘陽他們會經(jīng)常來這里與你商量事宜或者問你功課,可這幾日我瞧著院子里格外冷清了些?!毙÷隙ǖ恼f道。
弘清捏著杯子輕輕吹了吹,又在唇間輕抿了下確定溫度適宜后遞給了小曼,“他們的師父和師公都在寺內(nèi),來找我做什么?”
小曼接過茶一口而盡,舌尖嘗出了一絲青澀之意,聽他這么一講好像是有些道理,又轉(zhuǎn)而問道:“那你怎么沒收一個徒弟呢?你師兄弘溱好像收了不少徒弟吧?”相信如果他要是收徒弟的話,寺內(nèi)會有很多人都會想拜他為師。
“麻煩?!焙肭逯苯觼G出了兩字。
小曼:“......”
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小曼將兩只手枕在腦后愜意的翹著二郎腿,院子里的合歡花樹都已經(jīng)失了色彩,原本大片大片的粉紅都消失殆盡,只剩下高大的樹干和單調(diào)的葉子更顯得整個院子沒一點生機(jī)。
忽而想到什么,她眼前一亮,從椅子上下來跑到最近得一顆合歡樹下沖弘清揚(yáng)聲道;“和尚,你說我在每一顆樹下都種上曼珠沙華可好?”她邊說著然后興致沖沖的隨手灑下幾?;ǚN,花種貼近土壤立馬發(fā)出淡淡的紅光,隨即,花莖破土而出,幾株紅的烈焰的花立馬綻放開來。
小曼跑回弘清身邊,在他的茶案旁蹲下指著她剛剛種下的花:“你看,從遠(yuǎn)處看像不像在地上開了幾盞燈籠?有沒有覺得院子里瞬間亮了起來?”她期待的說道。
弘清望著那些盛開的花,入眼的紅色讓他想起了那時他剛趕回弘安寺的場景,遍地都染上了她的血,他的心中從沒有一刻像那般恐慌,挫敗。那滿目瘡痍的畫面他到現(xiàn)在也不敢回憶,現(xiàn)在看見那些開的如此美麗的花他的心中只有鈍痛。
見他突然臉色不好,眼里情緒難辨,小曼怔然道:“怎么了?你不喜歡?”她試探。
弘清回過神來,見她一臉忐忑,放松了語氣道:“沒有,你喜歡便好。”
小曼突然失落的低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花寓意不好,不吉利啊?!?p> 弘清一頓:“誰說的?”
小曼眨眨眼沒明白。
弘清抬起她的下巴,重復(fù)道:“誰說寓意不好?”
“就...就之前有一個很厲害的樹妖說曼珠沙華是不吉利的花,是會給人帶來死亡和不幸的,所以后來與我住在一起的小妖們都不愿意跟我玩,怕我給他們帶來災(zāi)禍?!毙÷拖铝祟^,語氣有些難過。
弘清捧起她的臉,認(rèn)真道:“這些都只是別人附加上去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見解。”他細(xì)細(xì)摩搓了一下她光潔無暇的下巴,道:“我倒覺得曼珠沙華與佛有緣,超脫生死,花香奇異,花色燦烈,我很喜歡。”
弘清凝視著她,眸中有溫柔繾綣。
小曼定定的望著他,也許是他眸中的柔意讓她心醉,她腦袋一空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弘清眼睫一顫,在小曼準(zhǔn)備離開他的唇時攏住了她的后腦勺向前加深了這個吻。
小曼被他壓著,瞪大了雙眼,在弘清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后她無意識的啟唇,然后他的氣息更加深的沒入了她。
弘清垂著眸的神色很平靜,好像是在做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他似乎在做這件事上十分有耐心,不知過了多久,小曼癱倒在弘清懷中,弘清最后吻去她紅唇上瀲滟的水光然后又給她喂了一杯水。
小曼眼波迷離,不知兩人怎么聊著聊著就成這樣了,想起剛剛自己被他吻的魂顛夢倒的模樣害羞的拿起弘清的袖子蒙住腦袋,躲起來不敢見人。
弘清抱著她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他的唇也比往常要紅些,使他清雋的面容添上了一絲艷色。
“不種花了?”他低笑,說話的聲音極有磁性,小曼躺在他的胸口都感受到了一絲震意。
“你真討厭?!毙÷谝铝舷碌穆曇粲行?,“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弘陽他們玩。”她迅速從他懷里起身,始終低著頭不敢露臉。
見她跑開,弘清淡淡挑眉,也沒阻止,隨她去了。
過了一會兒,果見小曼氣沖沖的向他走來,一張臉還泛著粉紅,指著他輕喝道:“你竟然給整個院子布上了結(jié)界!”
弘清淡定的抿了一口茶,“這個結(jié)界三天前就布上了?!?p> 意思就是說不是因為她要出去才故意布上的,而是一早就已經(jīng)布好了。怪不得她覺得寺里怎么如此安靜,原來外面的一切都被隔開了。
“我不管,我要出去?!彼е觳草p甩下巴。
“結(jié)界明日會自己撤下,要出去,也得等明日?!?p> “你...”
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小曼心里抓狂,頭一次想上去撕開他那張不論什么時候都淡然自若的面孔。
最終,小曼還是沒能出去,在院子里種了一下午的花。
……
就在小曼回到弘安寺的第四天,外面的結(jié)界終于消失了。自小曼入寺以來便每天在結(jié)界外早早等待的娃娃臉終于等到面前的屏障消失了,他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時不知是直接進(jìn)去呢還是準(zhǔn)備點東西再進(jìn)去。
畢竟他是去探望的,這又是一大早上,也不知小曼姑娘醒沒醒。想了想,他還是轉(zhuǎn)身去了灶房,做了些小曼姑娘喜歡吃的早膳然后小心的裝進(jìn)了食盒里這才又重新走進(jìn)了師叔的院子。
而小曼今天呢也是醒的特別早,她一醒后見弘清還閉著眼睛就起了作亂的心。一下點點他的鼻子,一下又摸摸他的光腦門,最終在她好奇的去摸弘清突起的喉結(jié)時被人抓住了手腕。
小曼嚇了一跳,一抬眼就對上了弘清黑沉的雙眸,“玩夠了?”他睨著她。
小曼尷尬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有些時候她還是甚會看人臉色的,比如這時,直覺告訴她再不跑就會有危險,于是她便果斷地從弘清懷中滾了出來,迅速下了床,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弘清捏了捏眉心,沒再與她計較,慢條斯理地下了床整理完床鋪就去后廚準(zhǔn)備早膳。小曼洗漱完也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去了。
小曼抱著胳膊倚在門邊看著弘清為她準(zhǔn)備早膳的背影,他平時在寺里不會穿袈裟,只著一身干凈如洗的白衣,切菜的手白皙修長,神情仔細(xì)而專注,一舉一動皆像畫般好看。
小曼不經(jīng)想著,這世上剔著光頭還如此好看的人也就只有弘清了吧!也不知他爹娘是怎么生的,生的他渾身上下沒有哪一處她不喜歡的。
她將目光從弘清身上移開,瞥見外面的天色,突然道:“我們今早到院子里吃吧,難得一早天氣就這么好,屋子里還怪悶的?!?p> 弘清正往鍋里倒水,聽到她的話瞥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了聲:“好?!?p> 小曼遂哼著小曲愉快的去院里擺桌椅了。
這幾天的吃食都是弘清一手料理的,小曼對他的手藝是贊不絕口,她咬了一口肉餅,又塞了一個小丸子鼓著兩個腮幫子道:“都給我吃了多不好意思啊。”
弘清準(zhǔn)備的都是她愛吃的,里面有些葷食是他不能吃的,小曼看看自己的碗,又瞧了瞧他碗中的清淡白粥這才說了這么一句。不過她嘴上雖這么說著,但手下也沒停過。
弘清給她喂了一口粥,心想,她在凡間的這些年舉止倒養(yǎng)得更隨性了,以往她雖然想隨著性子來但總礙于身份還是會有些拘著,這也是外人看她會覺得有些高冷疏離的原因,但其實,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內(nèi)里可皮的很。
想起這些,弘清臉色更柔了,他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碎屑又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忽聞身后傳來“哐當(dāng)”一聲。
小曼手上還舉著個肉丸子不明所以的回頭,見娃娃臉不知何時進(jìn)了院子正滿臉尷尬的看著他們,腳下還有一個打翻的食盒。
娃娃臉也沒想到自己剛進(jìn)來就看見一向冷冰冰的師叔正一臉溫柔幫小曼姑娘擦嘴,還...還親了小曼姑娘一口。
第一次看見這種場景他著實被驚嚇到了,隨后又看見自己師叔淡淡向他瞥來一眼,那目光讓他不寒而栗,他更加慌亂的不知所措。
“對...對不起,我就見外面的結(jié)界忽然消失了所以...就想著進(jìn)來看看小曼姑娘怎么樣了?!彼艁y的解釋,眼神不停的往弘清那邊瞄,深怕師叔一個不高興將他扔出去了。
這真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師叔自從在弘安寺門前昏倒醒來后就變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雖說以前的師叔性子也很淡但他們還是能從他身邊感受到一點溫度的,可現(xiàn)在...自從他醒來后,他望著他們的目光便是十分的陌然,像是在望著一群不相干的人。有時候不冷不熱地瞥向他時,那目光會壓得他心驚膽戰(zhàn),不知不覺就冒了一頭的冷汗。
而且剛剛他好像撞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現(xiàn)下他才十分緊張。
小曼一聽他是特意來找自己的當(dāng)下十分開心,她飛快地抹干凈從案上下來歡快地走向他:“原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啊。”她看見地上被打翻的食盒,惋惜道:“這也是帶給我的嗎?”
娃娃臉見小曼過來回過神來,看著地上的一地狼藉馬上蹲下收拾,邊道:“嗯,我就是來看看小曼姑娘你身體如何了,想著還沒有當(dāng)面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便做了點東西過來?!?p> “啊,那這些東西可真可惜了...”小曼蹲下幫娃娃臉收拾,一臉不舍道。
娃娃臉笑著說:“沒事,小曼姑娘你要想吃我再給你做。”
那邊的弘清聞言,輕輕的抬了下眼皮,眸光極淡的瞥了他們一眼。
小曼和娃娃臉都沒注意到,還在說著話。
“我正好打算吃完飯去找你們玩呢,眼下正好?!?p> 娃娃臉很是開心:“真的嗎?那太好了,弘陽師兄他們都很擔(dān)心你呢!若是見到你定會開心極了。”
于是小曼立馬跑過去和弘清說道,弘清也沒再阻止,只囑咐道:“只準(zhǔn)在寺廟里,不許亂跑到外面。”
“嗯嗯?!毙÷炔患按貞?yīng)下,拉著娃娃臉就開心地走了。

青云會直上
看來以我懶惰成性的樣子日更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