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松允的左手輕輕地搭在了他肩膀上,神色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是石破天驚。
“樟萊,我知道你委屈,這件事也是我和你嬸嬸對不住你,但是冉冉畢竟還小,她又一直這么堅持·····于是啊,我和你嬸嬸商量過了,給你們兩個兩年時間,要是時間到了以后覺得還是不合適,我們會給冉冉再找一個合適的丈夫人選。”
韓樟萊聽著這番話,表情沒什么大的變化。
左右不過是捱時間,要是現在就讓他選出一個人來代替禾冉子,他倒是真的選不出誰了。
這次訂婚宴,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形式。
韓松允夫婦清楚,韓樟萊清楚,韓樟允夫婦也清楚,只有禾冉子,一個人歡天喜地的,甚至還在認真的擔心和害羞。
這么說來,其實還是有些殘忍的。
但是這跟韓樟萊絲毫沒有關系。
他笑了笑,就著韓松允的手勁兒挺了挺肩膀,“好的,叔叔。”
被韓樟倆幾乎稱得上是順從地喚了一聲“叔叔”,韓松允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放下自己的左手,又慢悠悠地往前走著。
韓樟萊再次安靜地跟了上去。
這次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吭聲,只是一前一后地走著。
他這次跟在后面,腦子里面卻突然闖進了兩個名字。
韓松允,和韓樟允。
這個叔叔很是關心大哥的成長和發展,就連之前林越語嫁過來,他也是提前就做好了十成十的功課,從新娘子的出身背景到兩個人的生辰八字。別提有多上心。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一點,從大哥名字的最后一個字上就可以看出來。
他們兄弟兩個自由失怙,說一句是被韓松允養大的一點兒都不為過。但是在韓樟萊的記憶中,他得到的關愛,好像永遠比大哥少那么一些。
嫂嫂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再犯錯就不要去學校了,痛罵一頓之后晚上還是會過來看看兩兄弟睡得怎么樣,唯一跟平時不一樣的就是會悄悄溜進來。
他們兩人在何冉云面前,都是一樣的淘氣調皮,但是都好像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沒有什么偏愛的痕跡。
但是叔叔韓松允就不一樣了。
他每天好不容易空出來的晚間教導,通常情況下只有韓樟允可以進書房聽,他只是周六日才有機會被“宣召”。
小孩子嘛,說不在乎肯定是假的。雖然就算進了書房很大可能也是花式挨罵,但是在孩子眼里,這也算是體現“父親”這個角色的重大細節。
只是他幾乎沒怎么進去過。
第三次進書房,也是他記憶中最為深刻的一次,是他為了當時還是個有些怯懦的禾冉子跟別的小男生打架,然后直接就被拉到了書房。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是他最后一次進書房。
而當天下午,還沒等到禾冉子放學,他就被已經出去工作,重新挑起先父大梁的哥哥接走了。
從此之后,他出國,實習,又回國,韓家叔叔卻一直都待在韓家真正的老宅里,守著屬于韓家的祖墳。
幾年之后叔侄兩個再次相見,他第一個問的人還是他的大哥,第一個商量的事情竟然是關于他的養女。
何其可笑。
可能是真的感覺有些戲劇化,他稍稍減緩了步速,把注意力從叔叔的后背上移開,轉而去關注路兩旁的小花。
粉粉白白的,一路點綴過來,倒也營造出了一些意趣。
但是還是抵不過背后綿延一片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