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剛走的那一年大年初五的事情，白天祈福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打算晚上再和蘇木一起去，結果我們剛到那，就看到張玉兒抓著一個小男孩的胳膊不讓他走，愣是說那小男孩就是住在樹洞里的小神仙，那小男孩都快被她嚇哭了。”

　　“然后我們上前一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來那天晚上，張玉兒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那里去對著樹洞許愿，那小男孩和小伙伴一起捉迷藏的時候躲在樹洞里睡著了，恰巧就被張玉兒吵醒了，本來想爬出來回家去的，結果就被張玉兒當作是樹洞里的小神仙，出來幫她完成愿望來了，拉著他怎么都不讓走。”

　　穆淼淼見張妃臉上有了笑意，心里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她平時是不是喜歡看畫本子啊，真以為畫本子里那些神仙佛祖的情節都是真的？那天那小男孩再三解釋自己不是小神仙，結果張玉兒反而還以為這是神仙在完成她的愿望之前要給她的考驗，故意這樣說的，結果就坐在地上抱著小男孩哭訴了半天，不停地說自己的心有多誠，愿望有多強烈。”

　　張妃掩著唇忍俊不禁，說道：“玉兒心思單純又執拗，只要是她相信的事情，便很難讓她改變想法的。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她知道那小男孩不是小神仙后，應該很難過吧？”

　　“噗嗤！”穆淼淼忍不住笑，先賣了個關子，眨著眼睛神秘兮兮地說：“接下來發生的事，你絕對猜都猜不到。”

　　見張妃和皇后都一臉渴望地看著自己，穆淼淼才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張玉兒不是抱著那小男孩在那哭嗎，后來那小男孩自己也哭起來了，兩個人在那抱頭痛哭。然后沒一會兒，那小男孩的父母找來了，一見到那場景，當時就愣住了，指著那小男孩顫顫巍巍地說……”

　　穆淼淼說道此處，猛地站起來走到一邊，學著那對父母的語氣和姿神情將當時的場景表現出來。

　　她先是學著小男孩父親痛心疾首地說：“你你你，你這逆子，才多大年紀，你就學會騙人家小姑娘了？還，還是城主家的千金，人家還未及笄啊！”

　　之后轉了個方向，學男孩母親的話說道：“你這負心漢，你這就忘記小時候不嫌你臟給你擦鼻涕的盼兒了？這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啊，我怎么生了個這么薄情的東西！”

　　穆淼淼學完兩人說話，伸手提起裙子，抬腿跨過凳子坐下，擠眉弄眼地說：“怎么樣，這個故事走樣是不是特別讓人意想不到？”

　　張妃有些吃驚，問道：“那小男孩幾歲，他父母怎么會誤以為，誤以為……”她臉色為難，實在說不出口。

　　“也就七八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張玉兒當時雖然有十二歲了，但看著也就十來歲，他父母會誤會倒也正常。”穆淼淼喝了口茶，接著道：“關鍵是你妹妹張玉兒啊，她，她竟然還以為這也是神仙的考驗，抱著那男孩又是好一通深情訴說，當時那場面，你是沒看到啊，簡直比我看過的任何一場戲都要精彩。”

　　張妃頗有些無奈地搖頭，“玉兒她就是這樣，有時候倔起來，誰都拉不住。她對神仙之事本就深信不疑，那男孩又碰巧在她許愿的時候冒了出來，她會這樣認為也不奇怪。”

　　“我那天算是見識到了她有多倔，以前還一直以為她是個深居簡出，整日里彈琴繡花的深閨小姐呢，沒想到她也有這么固執的一面，居然還傻得有點可愛。你不知道，那天晚上鬧了好久呢，男孩的父母得知真相后，為男孩作證他真的不是神仙，我和蘇木在旁邊也勸了好久，她愣是不聽，直到張伯伯來尋人，才把她強行帶回了府。”

　　張妃聞言立馬臉色一變，急切地問道：“父親找去了？那，那之后玉兒沒受責罰吧？穆小姐后面那幾天可見過她？她可有什么異樣？”

　　她聲音急切，隱隱竟還帶著哭腔，眼睛也微紅，像是快哭了。

　　穆淼淼疑惑地皺了皺眉，覺得她的擔憂好像有些過了，就像是，張伯伯會把張玉兒怎么樣似的。

　　“后面幾天我倒是沒見過了，不過大概半個月后，我配娘親參加一次茶會的時候看見她了，她看起來跟平時一樣啊。”

　　張妃聞言卻沒有放下心來，眼睛反而更紅了，急忙垂下頭，不想讓他們看見。

　　“怎，怎么了，你好像很怕張伯伯責罰張玉兒？”穆淼淼和蘇木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眼中同樣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妃聞言，單薄的身子一顫，急忙抬起頭來，說：“沒，沒什么，父親對我們管教甚嚴，我只是擔心玉兒她被父親責怪，以往還有我替她說話護著她，如今卻……”

　　“哦，這樣啊。”穆淼淼理解地點點頭，安慰道：“沒事的，玉兒都這么大了，你雖然是她姐姐，但也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嘛。”

　　也不知張妃聽進去沒有，低著頭沒說話，時不時那手帕擦擦眼角。

　　穆淼淼看了看蘇木，挑挑眉，眼神交流了一番，蘇木對她微微搖頭，顯然也相信張妃的說辭。

　　這時皇后開口了，她拍了拍張妃的手臂以示安慰，隨口岔開了話題，：“坐了有這一會兒了，淼淼，我再帶你逛逛御花園其他地方吧？”

　　穆淼淼自然是沒什么意見，順從地站起來，順手將蘇木也拉了起來。

　　“張妃若是覺得此處景致不錯，可以在這里多坐坐，若是乏了，便回去歇著吧。”皇后說著就拉上穆淼淼往園子外走，顯然是沒打算帶上張妃一起逛。

　　張妃也識趣，站起來行了一禮，恭送了皇后。

　　走出園子，穆淼淼回頭看去，見張妃仍舊坐在亭子中，靠在身邊的貼身宮女身上，看著搖搖欲墜。

　　“這個張妃好奇怪啊，雖然她自己說是因為心疼妹妹，但我總覺得她像是，像是……”穆淼淼絞盡腦汁，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那種奇怪的感覺。

　　蘇木一手在前，一手背后，緩步走在她旁邊，悠悠道：“像是很害怕她父親一樣。”

　　“啊，對！”穆淼淼一拍手，恍然道：“就是這樣，她好像很怕張伯伯會傷害張玉兒一樣，可是張伯伯看著挺和藹的呀，應該不會對她們這么嚴厲吧？”

　　她正疑惑著，腦袋被拍了拍，皇后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你還是個小丫頭呢，哪里會看人，不要輕易對一個人下定論，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你看到是不是他的全部。”

　　穆淼淼覺得皇后說得有理，但還是不相信他平時見到的那個平和溫厚的張伯伯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

　　想到這，穆淼淼不禁將打量的目光投向蘇木，將他從上到下都審視了一遍，看得蘇木脖子后面發涼，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說道：“好好看路，別摔了。”

　　他關心的話一下子就讓穆淼淼確定，不管蘇木有多少面，但他對自己的心意絕對是真的，從小到大，他總會習慣性地提醒自己不要摔倒，不要燙到，他的心意是滲透在日常中每一個小細節里面的，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卻比山盟海誓更能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