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拾聽到了這里,呼吸陡然紊亂起來,不知什么時候握起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甲深深地嵌到手掌縫里面,鮮血順著白滑的手掌蜿蜒而下,手心一片慘不忍睹。
但是她好像沒有感覺似的,雙目血紅的恐怖,整個人呈猙獰的狀態:“繼續說,快,繼續說。”
崆倫仿佛沒有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似的,依言繼續道:“我主子的‘兄弟’偷偷自己將丹藥吃了,想自己飛升,可是因為你的父親血種不夠符合條件,所以他并沒有飛升成功,還去世了。”
“我的主子沒想到剛好歪打正著,你的父親沒了,只好可以等著你成長到十六歲再來練出純血種的丹藥了。”
“本來十六歲便可以練這種丹藥,但是因為你們居住的小屋太偏僻了,花了十七年才找到。”
她攥緊了拳縫,伸出一只手,將路旁的一棵樹折斷了。
這棵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顯得有些可憐。
她眼底的厭氣暴漲,整個人帶著一股以前從未在她身上出現的猖狂。
她盡力維持著理智,道:“我不用再聽了,謝謝你送我下山,再見。”
說罷,便一甩手,氣勢洶洶的抓著兔子,走向小茅屋的方向。
而她并沒有看到的是,那位剛剛將她送下山的人,在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月色中后,才抱上手臂,用幾乎微不可查的聲音譏諷無比的說了一聲:“看來獸性大發了呢!”
好似是在等待著一場好戲的開場。
接著若無其事的回到了“清奇男”的身邊。
與剛剛的那名悲天憫人的崆倫判若兩人。
“清奇男”剛要開口詢問些什么,這個人便露出一抹得體猙獰的微笑,打斷了他,道:“主上,您叫我辦的事情,無非就是說出真相罷了,不用擔心,已經辦妥了。”
花拾浴著滿身狂厭走向了面前搖搖欲墜的小茅屋,正準備推門而入,但是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都已經這個點了,海屠百分之百已經歇下了,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渾身神志不清的樣子,指不定要把他嚇得半死。
可是自己本來想回來拿的武器又怎么辦呢?她轉過身,一眼便見到自己身后的黑影晃動。
夜里視物不清,她看著面前這個鬼影,四肢仿佛一團皺巴巴的宣紙,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猛地揮起拳,欲打向面前這個怪物。
那鬼影急急地閃向了一邊,并且輕聲而又焦急的道:“姐姐,是我,不是那些……鬼魅。”
花拾聽到這個聲音,心里緊繃的弦松了下來,吐了口氣,道:“原來是玄機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上這座山上來干什么?”
玄機緩緩的道:“姐姐莫不是今日上午答應了我與我一同前去獵怪么?玄機見姐姐這一身的行頭,大約就是要去干此等事情了。既然如此,不如便將日期改到今天,令玄機助姐姐一臂之力。”
花拾被他的話語所感動,心內怨氣大漲,喊了句:“好,那你便隨著我去教訓教訓那一群與我有殺父弒母之仇的人吧,我一定不會再讓他們得逞了。”
她還是太小,太容易沖動,一時間竟然被仇恨充滿了頭腦,根本沒有考慮到雙方的實力懸殊。
小丘之上,妖氣彌漫,怨氣橫生。
又是月黑風高的夜晚,花拾看不清少年臉上的表情,不過,她相信:當他們遇到危險時,她自己不會棄他于不顧,而同理,這個少年一定也不會棄她于不顧。
花拾雙目血紅,仿佛一眨眼,眼里烏黑的瞳仁便會隨著血淚,掉在地上,只在眼瞼處留下一片死白一樣。
離那一片小丘越近,里面便有更加多的滾滾黑氣從里面冒出,妖邪異常,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這里面有古怪似的。
不過她當時被“報仇”這兩個字沖昏了頭,根本無暇想別的事情,一下子便甩身踏足到了陰風陣陣的森林里面去。
這里的黑霧濃的伸手不見五指,幸虧玄機身上有著一層淡淡的靈光,足以讓花拾見到,也讓她知道:站在她身邊的確實是玄機,并不是別人。
走了一會兒,路面上除了他們兩個的腳步聲和呼吸聲,突然出現了輕微的滴水之聲。
這滴水之聲在這種靜謐安魘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兀,令人心生警惕。
但是花拾并沒有太在意那聲音,她只是一心想要找到“清奇男”,來為自己的一家報仇雪恨。
玄機見她如此反應,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姐姐,小心滴水聲,有古怪。”
花拾表面上應了聲:“嗯。”
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太將它放在心上,只是微微分神去聽了一下。
因為她父母去世的真相實在太令她崩潰與惱怒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現在腦子里面除了“殺”這個字,便沒有別的了。
越往里面走,便越熱。
花拾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了個滾燙的東西上面。
這個東西圓圓的,異常燙人,現在定了心神一看,好像是一口大鍋。
它的頂部散發著濃濃的黑霧,而在這黑云漫天之中,爐身散發出火紅的悶光。
這光若隱若現,十分淺淡,大概是黑霧的原因。
這口鍋中好像在煮著什么,玄武握緊拳頭,雙手合十,捏了個訣,將大鍋周圍的黑霧變得淡了些,無需多余的言語,花拾立刻足尖一踏,飛上這口鍋的上面查看。
這里面放著一個類似于胚胎的“東西”。
這東西很像一團畸形的內臟,外面覆著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應該是個四個月大左右的嬰兒。
這個嬰兒的臉型已經長出,兩顆碩大的眼珠子突兀的嵌在外面薄薄的一層“糯米紙”的上面,這層皮同時包裹住的,還有沒長全的四肢,四個隆起的肉包劇烈的收縮著,臉上的“表情”也猙獰無比,仿佛身處巨大的痛苦之中。
這口鍋是要用來干什么,顯而易見。
他們是故意把他們引到這里來的。
花拾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情緒,全然沒有后天的沉穩、冷靜:“滾出來!你們這些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哼,”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那聲音輕飄飄的,好似歌喉,令人覺得這好像是幻聽,但又好像不是。
她聽到了這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抿緊了嘴唇,深呼吸了一次,強壓下一點的怒火,決心什么都不說,等著對方先開口。
敵不動,我不動。
果然,等了沒一會兒,那個輕飄飄的聲音便率先開了口:“花拾,我們要找的人就是你,沒錯了,過來吧,孩子,你是逃不掉這命運的走向的。”
那聲音好像離他們很遠、很遠,帶著些許的嘲諷。
他甫一開口,瞬間火上澆油一般,令她心里的怒火瞬間高漲到了嗓子眼。
她像瘋了一樣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玄機在后面神色看似慌亂的道:“姐姐,小心有詐,不要沖動啊!”
但是此時的她,好像誰的話語都聽不進去了一樣,只管自顧自的向前走,繞過那一口泛著幽幽紅光的大鍋,徑直向著前面聲音發出的地方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