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總是有回報的,終于,有一個神醫,得出了這么一個結果:文竹這是被人下了毒,但是毒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抑制了。
夏華當天晚上紅著眼睛,跪在文竹面前,怎么勸都不起來,拉他也不起,說是自己無能,沒法找到人醫治他。
足足跪了十二個時辰,他才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甚至都沒有去揉發酸的膝蓋,便走去不知道干什么了。
過了一會兒,他走了回來,這些年留長的愔愔白發被他用刀割了下來,說是什么割發代首,頂著一頭利落的短發,走回了文竹的面前。
文竹可是被他這幅樣子嚇壞了,他強打起一點精神,苦口婆心的勸說夏華,說什么不要怪罪自己啦、跟他是沒關系的啦等等……這些安慰的話。
夏華只是靜靜的聽著,忽然拋出沒頭沒腦的一句,打斷了他沒完沒了的勸說:“當天,我說的是你回來的那一天,早上你去和誰吃了飯?”
文竹仔細回憶了一下,想到了是自己原來的同班同學。
他好像是因為偷竊一個凡人家的財報而入了人間的監獄。
妖界的治安太亂,誰偷個竊、殺個人都是跟正常的事情。
那人入獄的時候,文竹剛好去人間閑逛,路過,不小心瞥見到那人瘋狂的甩動手銬,他沒也多想那是誰,但是這一切卻全被那個同學看在眼里,他認為是文竹“陷害”(告發)了他。
這孩子的心智已經被啥玩意兒附著了,腦子不太正常,大概是入獄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吧。
剛剛從監獄里出來,回到妖界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像一條瘋狗一樣亂咬人,所以文竹也就小心翼翼的避著他。
但是前幾天,不知道怎么的,他說是想跟他聚一聚,敘敘舊情。
文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但是,當天晚上,他走在路上,就遇見了那個人。
那個人嬉皮笑臉的道:“見都見面了,還不進去敘敘舊情嗎?你我好歹同窗幾年,現在在路上都‘偶遇’了,竟然還拒絕我,豈不是太涼薄了嗎?”
文竹只好硬著頭皮的走到了一旁的酒家,在吃飯的期間,那位同窗說他要去個洗手間,去去就回。
文竹想要借機逃跑,但是又覺得這樣會叫他心中警鈴大作,對自己更加不利,畢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嘛,于是只好訕訕的又坐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果然回來了,并且其中的一些飯菜也上來了,他的那位同窗在吃飯期間一直在扯些有的沒的,比如:“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你學習怎么樣了?。俊?p> “你是不是有個寵物???”
等等類似的問題。
就像是在轉移注意力一樣。
文竹都是不咸不淡的回答,味同嚼蠟的吃著飯,并沒有透露給他一些信息。
他本來以為這個人會爆揍自己一頓的,但是沒有想到,一頓飯居然就在這么一種“你問我答”的詭異式“和平”下吃完了。
他十分意外,這人竟然沒有找自己的麻煩,畢竟,之前他們的關系也不算融洽,頂多算是“呵呵”。
文竹十分看不慣此人的為人,他覺得做人就應該正直,有好幾次班上都出現了小偷小摸的行為,最后全都在他的桌子里面找到了。
文竹一邊若有所思地走著路,一邊細心觀察著周圍有沒有人在追蹤他。
沒有追蹤。
好吧,或許真的是他多想了呢?
“今天怎么這么累?難道是因為我吃多了嗎?”
文竹在心內忍不住腹誹道,不知道怎么的,他只走了一小會兒,便感覺體力不支,渾身發軟。
他硬撐著走回了家,進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腿便軟了,幸好夏華及時攙扶住了他。
“大概是又發燒了吧……”
他想,畢竟發燒這件事情在他這里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隨即便自嘲道:“我這身體……唉,也是沒誰了……”
他用簡易的語言和夏華講完這些,便覺得他的神色不對,隨即詢問道:“你怎么了?難道是我這身體里的毒素還能傳染不成?”
他半開玩笑的道。
就好像他不知道是這位同學給他下了毒一樣。
夏華雙目血紅,眼神陰沉的可怕,他抬起臉,異常認真的問道:“你有沒有他的畫像?”
文竹點了點下巴,從旁邊的小臺子上面拿出了紙和筆,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的作了一幅丹青。
夏華扯過丹青,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他,怒發沖冠的跑去了廚房,抄起一把菜刀,就往門外跑。
“哎哎哎——”屋內傳來了文竹的叫喊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在夏華出門的那一刻,左半邊臉好像有一團黑氣籠罩。
夏華一時間被怒火攻上了頭,只顧著尋找那個人,隨便找到一個人便問:“見沒見過這個人!”
對方被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差點嚇暈了,囁嚅道:“他……我認識……”
真是好巧,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帶我去找他!”
那人見夏華還提著一把菜刀,忙不迭的應著:“是是是……”便帶著他去了那人的住處。
大約三炷香的時間,夏華回來了,他手里的那把菜刀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看起來米什么變化,但是只要你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的手指尖上面沾著一點白色和紅色的東西。腦漿和鮮血。
夏華,十五歲,第一次殺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手刃偷竊犯。
他做的干凈利落,馬上便回到了家里面。
他第一時間就奔向文竹的床榻,替他把了把脈。
文竹見他回來了,松了一口氣,努力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么病態,道:“你剛剛去哪了?”
夏華溫聲道:“主人,解決了?!?p> 文竹很懵:“解決了什么?什么解決了?”
夏華看著文竹淡綠色的眸子,道:“你的那個同學,我把他給解決了?!?p> 他心里一驚,險些跳了起來,但是身子終究是太過病態,臉稍微動一下都能牽動他的五臟六腑,他只的強按壓下情緒,耐著性子道:“他?為什么?就因為他給我下了毒?”
夏華冷冷的道:“對,敢動您的人,我讓她知道什么叫行動關乎命運。”
文竹心里有點小感動,道:“謝謝你替我解圍,你是用的什么方法懲罰的他呢?”
夏華眼不眨心不跳:“殺了?!?p> 文竹驚呆了,他嘴唇翕動半晌,顫抖著說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話:“你……?他?被……被殺了?為什么?”
夏華依舊是剛剛那副模樣:“他要為自己的行動付出相應的代價。”
文竹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漸漸緩過神來:“你……沒有殺人對不對?沒有?”
夏華冷酷的眉眼似是被這幅模樣驚呆了,稍稍有些緩和。
文竹仍舊在說好似喃喃自語一般的囈語,像是被毒藥弄糊涂了似的:“你沒有殺人?我這幾年在看到你是一只可以變成人形的九尾狐之后,就一直在努力控制著這個兇性……怪不得……那個黑氣……你最后……還是……還是……”
完整的一句話都沒說完,他好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氣一樣,一頭倒在枕頭上,緊闔雙眸,眉間緊擰,手指在不停地抽搐,讓人看了就覺得特別難受。
夏華見他這幅樣子,眼里的血絲一瞬間就被沖淡了許多,左半邊臉那團盤旋的黑氣也漸漸消失,他整個人好像剛剛清醒過來了一樣,看著自己指尖的那一滴紅色鮮血,還有白色的腦漿,喃喃自語:“我究竟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