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護著身后的女子,看著面前這個氣勢不凡的男人,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
那“李修圓”語氣依舊囂張,瞅著刀疤臉,說道:“怎么,你認得我?”
刀疤臉點點頭,卻又說道:“三年前,前輩與人切磋的時候,我恰巧路過,遠遠地看過前輩幾眼……”
“李修圓”冷笑一聲:“那你留在這不滾,也是要與我切磋切磋?”
刀疤臉冷汗都下來了,連忙低頭,說道:“不敢不敢,前輩,我們這就告辭。”
“李修圓”冷哼一聲,沒有言語,但是面露殺氣,像是這些人再不走,他就要出手驅逐。
刀疤臉連忙下令離開,只是那囂張女子依舊有些不情不愿,死死地盯著“李修圓”,滿是仇恨,但還是被刀疤臉連拉帶拽的弄走了。
離開的隊伍聽著“李修圓”與那“梅潛”的聲音漸行漸遠。
突然,殿后的刀疤臉猛地一回頭,一只七八寸長的銳利飛刀脫手而出,直飛“李修圓”的背影!
當!猶如兵器撞擊的聲音。那柄飛刀在打到“李修圓”身上之后,猶如撞到了銅墻鐵壁,猛烈地被反彈到地上,銳利的刀刃也被崩了開來。
“找死!”
暴怒的“李修圓”大喊一聲,一回頭,卻發現刀疤臉的隊伍早已沒了蹤跡。
跑出很遠以后,氣喘吁吁的囂張女子,終于一把甩開刀疤臉的手,大罵道:“你個廢物!那絕不是修圓哥哥!你看不出來嗎!”
刀疤臉搖搖頭,面容嚴肅的說道:“小姐,情況復雜,不是一時半會能講清楚的。我探查過了,那確實是主子,錯不了。”
囂張女子憤怒道:“我是李修圓親妹妹!他連我都不認識?你居然還說他是李修圓!孫二牛,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這女子正是李修圓當世唯一的親人,他的妹妹李修芳。
而這刀疤臉,則是李修圓的手下,名叫孫二牛。
本來她們是跟著李修圓進山的,但在昨天,李修圓卻突然趕在眾人之前先行一步,說有要事,讓眾人先回去。
李修芳從小就是被這個哥哥嬌慣長大的,哪肯聽話,便非要留在山腳抓幾個小鬼玩玩。
而李修芳畢竟是主子的親妹妹,眾人作為李修圓養的家奴,自然更不敢多說什么,而且,若只是在山腳的話,孫二牛也有自信保護得了李修芳。
但此刻的情況完全不同了。
孫二牛搖搖頭,對著李修芳說道:“小姐,情況復雜,主子的身體上,有很濃的陰氣,大概是被什么強大的陰物暫時奪舍了,所以認不出您。”
李修芳破口大罵:“那你倒是把這陰物驅趕出去啊!廢物!要你何用?”
孫二牛頗為無奈,說道:“小姐,能奪舍了主子的陰物,我們哪是對手?更何況是在這陰物輩出的鬼哭山?您也看到了,我最后十成修為的一支飛刀,打在他身上,一點反應沒有,想來那陰物已經完全控制了身體。我們不能魯莽行事啊。”
李修芳情緒突然有些崩潰:“那哥哥還能回得來嗎?哥哥的魂魄是不是已經死了?”
孫二牛思考許久,才說道:“小姐,情況不容樂觀。但主子也不一定就活不過來了。進山的時候,我們不是遇到了大乾陳氏的隊伍嗎?隊伍中有他們的一位老供奉,精通神魂。而且那陳氏的少主,看起來對小姐很是關心,可以去找他們幫忙。”
李修芳伸手就打了孫二牛一巴掌,破口大罵:“你讓我去賣色?”
孫二牛并未發火,但語氣也冷了下來,說道:“小姐,主子要是真救不回來。你可什么都沒了。”
李修芳臉色陰晴不定,這才開始考慮整件事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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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趙括與梅潛,也在往李修芳隊伍相反的方向狂奔。
尋找著竇不怕逃跑時留下的記號。
趙括一邊跑一邊對梅潛說道:“你確定他們看穿你了?”
梅潛不住地點頭,說道:“是的,那刀疤臉,絕對不是遠遠看過李修圓那么簡單。還有他身后的女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對。再加上最后試探的那一飛刀,絕對有問題!”
趙括此時也會想起了之前雙方對峙,自己搬出李修圓之后,對面眾人的神色,確實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不只是敬畏,更多的是震驚。
“看來下一步要好好做打算了。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們就會回來尋仇。”趙括說道。
這時,他又回想起那刀疤臉最后的飛刀,便問道:“李修圓這身體居然刀槍不入?”
梅潛笑著點頭,說道:“掌柜的您真的撿到寶了。我今天適應了一下這個新身體,強度絕對是一等一的。假以時日,讓我一個人打那刀疤臉他們一群,都不成問題。”
趙括說道:“時日是多久?”
梅潛比出五個手指。
趙括遲疑道:“五天?那我們好好策劃一下。”
梅潛尷尬的說道:“少說得五年……”
趙括差點摔倒在地上,那還策劃個屁啊!
“等你修煉有成,你家掌柜墳頭草都三尺高了!”趙括罵道。
梅潛也不敢說話,自知理虧的他只能安靜地跟在趙括身后。
只是梅潛心中也有些委屈,九等半的小鬼,能有這水平不錯了,你要給其他三個鬼來做,說不定都沒我快。
但梅潛萬萬不敢當面和趙括說這種話,畢竟一開始自己作壁上觀,沒有去救姚一口和夏筑的舉動,想來已經被趙括記在心里了。
至于后來的露面,也完全是在趙括的恐嚇之下,才迫不得已舉措。
梅潛覺得這件事的風頭過去,自己一定會被趙括好好的收拾一頓。
但應該不是現在,畢竟,現階段,梅潛算是趙括最大的助力了。
就在梅潛胡思亂想的時候,二人順著竇不怕留在路上的記號,到了一條小溪旁邊。
趙括左右搜尋,再沒有什么痕跡。
難道是竇不怕也出意外了?趙括心想道。
突然趙括感覺到什么軟軟的東西,在撞他的腳踝,他低頭望去,看到了一只大白兔子,在裂開嘴對著自己笑。
趙括笑道:“任務完成的不錯!”
大白兔子竄上趙括的肩頭,兩只耳朵一甩一甩,也顯得很興奮:“主人,我很高興能幫上忙!”
一旁的梅潛看到相處和諧的主仆二人,心中又有些不滿,但轉念一想,膽小鬼性子綿軟,自然不惹人厭。自己只要和另外兩個鬼比較就好了。
趙括摸摸竇不怕的頭,說道:“去找姚一口和夏筑吧。”
趙括面前的森林里,突然站出兩個黑影。
趙括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發現是兩具白骨,一個高大卻駝背,另外一個穿著趙括的衣服。原來是姚一口和夏筑。
“老大,竇不怕帶我們過來的。”姚一口率先說道。
“先生,竇不怕一直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等著。接上我們兩個才離開。”夏筑說道。
趙括聽完二鬼的話,愣了愣神。
他把竇不怕從肩頭提起來,放在自己面前,認真的說道:“謝謝。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容易。”
竇不怕咧了咧嘴,傻笑著沒有說話。
趙括把竇不怕放回肩頭,看著姚一口和夏筑,說道:“你們倆,沒事吧?”
兩鬼搖搖頭,表示沒事。
接著,兩鬼對視一眼,突然齊齊跪倒趙括面前,異口同聲的說道
“謝老大(先生)救命之恩。”
趙括坦然接受了這一拜,接著便一手一個,扶二鬼起來,說道:“姚一口,夏筑。以后,我們四個要一起生活,一起戰斗。感謝就這一次,以后不必再多說了。”
姚一口和夏筑連連點頭。
“竇不怕,你也是,以后不必多謝。”趙括說道。
肩頭的兔子也點點頭。
而一旁的梅潛等待著趙括點自己的名,卻遲遲沒有等到。
等他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時候,抬頭一看,正好撞上了趙括那冷漠的眼神。
自知不妙的梅潛連忙便要磕頭認錯,卻被趙括的呵斥打斷。
“把你那惡心的態度收起來!之前,我把這具身體給你的時候,讓你承諾過什么?”
“掌柜的,你聽我解釋。”梅潛的聲音慌張極了。
“你告訴我!我讓你承諾過什么!”趙括的聲音更加憤怒了。
梅潛戰戰兢兢的說道:“掌柜的希望我對其他三個鬼好一些。遇到事的時候,能主動站出來……”
趙括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做到了么?”
梅潛連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掌柜的,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趙括并沒有理他,而是閉上了眼睛,默念黑無常教給他的“七天無理由退貨咒”。
只見梅潛的臉開始扭曲起來,顯然是遭受了劇烈的痛苦,但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好像在被剝離出這具身體。
這就像一個剛剛中了巨額彩票,開始揮霍人生的老乞丐,財產卻突然被收回了一樣。
對于一個實名認證的吝嗇鬼來說,這完全是世上最大的酷刑。
“你……把我剝離出去,這身體……也廢了”梅潛面色扭曲的說道。
趙括卻很無所謂:“只要能讓你滾回地府。這具身體,就當給你陪葬了。”
“我……我能造房子……不用你動手……都我干了……”梅潛越來越痛苦了。
趙括嗤笑一聲,連回答的意愿都沒有。
梅潛臉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滴落,以往通過算計和鉆營的本事,他一直是四鬼里過得比較好的。但此時,他正經歷著幾千年來,從未經歷過的慌張與害怕。
黑無常這“七天無理由退貨咒”顯然并不是“退貨”那么簡單,對于被“退回的貨物”一番直擊靈魂折磨也是顯而易見的。
“你們三個……替我說句話啊。”絕望的梅潛求助于趙括身后的三鬼。
最為心善的竇不怕,猶豫了一會正要說話。
“這事沒得商量。”趙括直接說道。堵住了竇不怕的嘴。
梅潛已經絕望了,他再也沒有什么求饒的辦法了,只能開始咒罵趙括
“沒了我……你絕對活不過一個月……等你到了地府……下場說不定比我都慘……”
說罷,梅潛的話鋒一轉,矛頭指向了趙括身后的三鬼:“你們……真以為他把你們當兄弟?不過也是豬狗罷了……他只是想養肥了再殺你們……見死不救……我今日之下場……就是你們的明日……”
“先生,給他一次機會吧。”夏筑在趙括身后說道。
趙括十分驚訝,他想過竇不怕給梅潛求情,也想過姚一口給梅潛求情,可就是沒想過夏筑給梅潛求情。
畢竟,剛踏入人間,梅潛就利用夏筑逢賭必輸的天性,拿走了她身上唯一一件衣服。
“給我個理由。”趙括說道。
夏筑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道:“先生,若你有了危險,梅潛必須舍命去救,因為你死便代表著他死。這是契約的一部分。但他不救我們,是合理的。契約里,沒寫必須救我們這一條。就像先生您拋下生命來救我們,也并不是契約限制,而是發自本心,對么?”
趙括不言不語。
夏筑接著說道:“梅潛是吝嗇鬼,這不止代表著他吝嗇錢,他還吝嗇任何的付出。這是天性,很難改。您能體諒膽小的竇不怕,那么吝嗇的梅潛,也希望您能給他一次機會。”
趙括思索一會,問竇不怕和姚一口:“你倆覺得呢?”
竇不怕點點頭,說道:“主人,我覺得夏筑說得對,我們幾個里,暫時能幫上忙的,只有梅乾。留著他更有用。”
姚一口則大大咧咧的說道:“老大,反正他不能害你。你死了,他也活不成。留著吧,當口糧也行。”
而地上的梅乾,一半的白骨已經從身體中分離了出來,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在這樣一個微妙的場景下,多說話。
甚至梅潛連痛苦的哀嚎都降低了幾分,生怕惹得趙括更加厭惡。
趙括思考許久,這才說道:“梅乾,雖然到現在我都覺得你該死。但是他們三個救了你一命。希望你也記住這份恩情。而且,沒有下次。不怕告訴你,我有一張生死簿。你應該知道它的功效。若你下次依然對其他鬼見死不救,我絕對讓你后悔活著。”
“謝過各位……謝過掌柜的……”梅潛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