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安的椅子第二次不見了。
少女就這么站在座位上尋覓,完全不顧某些人的哄笑。
她心里清楚是那些人干的,只是礙于情面,不當(dāng)眾開口。
依照上次的經(jīng)驗,她竟在老師辦公室看到了自己的椅子,老師告訴她這張椅子是幾個女生搬進來的,她們解釋說是沒人要的舊椅子,安放閑置。
她向老師道謝過后離開了辦公室,椅子小角落里寫的“江念安”三個大字格外刺眼。
因為找椅子耽擱了時間,江念安踏進教室時,上課已經(jīng)過去五分鐘。
老師皺眉,臺下各異的神態(tài)可謂精彩,有好奇的,更有幸災(zāi)樂禍的。
望過去空空如也的座位和江念安身后的椅子,老師心中大概明了,她輕咳,“下課打鬧可以,但是所謂的惡作劇就免了,不然耽誤上課時間。”
然后點頭讓江念安進來。
椅子拖在地上的聲音分外刺耳,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突兀,椅子的主人好像是故意而為。
“辦公室都能找到,下次得換個更隱秘的地方。”
“你們看她拖椅子的時候故意弄那么大聲給誰聽啊哈哈哈哈....”
下課后的廁所總是人滿為患,是女生們閑聊的好地方,嚼耳根什么的最合適。
剛剛的對話即便很小聲,可還是讓隔間的江念安給聽到了。
她本想等那些人走了再出去,不料和她一起前來的女生黎漾在門口催促她。
硬著頭皮打開門,果不其然是三張討厭的臉。
江念安越過她們,洗完手在空中甩了幾下,水滴全濺在了三張臉上。
她出來的時候低著頭,黎漾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趕忙安慰她。
卻看見一張充滿笑意的臉,不像是被嚼舌根后的反應(yīng)。
黎漾明白江念安性格,也只能叮囑她如果心情不好,第一時間一定要跟自己說。
一周后,上個月的作文大賽結(jié)果出來了。
江念安是班上唯一獲獎的,也是全校唯一的一等獎。
語文老師喜笑顏開,專門在課上夸贊了江念安一番。
作文名字是《念》。
獲獎一事只在班上掀起了小小的波浪,關(guān)系好的人自然會祝賀,但總少不了流言蜚語。
靠窗最后排圍著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討論著什么,走近一聽才知道原來是關(guān)于江念安這次獲獎的事情。
為首的女生瞧見周圍沒人注意,便開始八卦,“笑死我了,就她那篇作文還能拿一等獎?”
“名字還叫《念》呢,嘖嘖,真文藝。”旁邊小個子女生吐槽道,其他人紛紛贊同。
江念安的人緣在班上還行,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歡酸。
“你別太過分了。”江念安朋友黎漾在經(jīng)過后排時停下,居高臨下盯著她們。
為首女生咂嘴,起身回到座位,“實話實說而已,管么多干嘛。”
語氣實在欠扁的可以。
晚上回家,江爸江媽早就聽說女兒作文獲獎的好消息,特意準備了一桌好菜。
江念安放下書包,毫無心情地躺在沙發(fā)上,江媽喊吃飯也是好幾遍才回應(yīng)。
飯桌上江念安心不在焉嚼著飯菜,平時江媽煮的美食在此刻淡然無味。
江爸似是看出了女兒狀態(tài)不好,輕聲詢問,“念安咋了,你好像看起來不開心。”
她拼命搖頭,漾起一個好看的笑臉,“沒有沒有。”
晚上洗漱完,她還是悶悶不樂,搞不懂到底哪招惹那些女生了,自己不敢當(dāng)面質(zhì)問,想找人傾訴又怕打擾人家。
時間已入半夜十二點,她尋思著找人聊天,列表快被她翻遍了也沒找到心儀的人選。
黎漾那丫頭很少熬夜,其他朋友她應(yīng)該..說不出口。
無聊之際她刷了會空間,猛然彈出來個動態(tài)——是季想的。
她才想起之前寒假加了季想QQ,但一直沒聊天。
恍惚間,她打開了季想的消息窗口,編輯了一句“在嗎”打算發(fā)出去,琢磨來又刪掉了。
一直猶豫著是否要按發(fā)送鍵,思來想去覺得不妥,季想和她不熟,不可能聽她啰嗦。
可老天似乎不給她機會思考,直接手滑給她發(fā)了出去。
0.1秒以后,消息撤回。
這手速,江念安自己都服。
正準備關(guān)閉手機,對面回復(fù)了一個問號“?”
季想很詫異,加好友那么久了小姑娘頭一次主動給他發(fā)消息,還沒來得及看消息就被撤回了。
他一頭霧水,緩緩打出個“?”
江念安很尷尬,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現(xiàn)在難得有人回她消息,要不就順著這樣發(fā)展下去。
她編輯了很久才敢發(fā)一句,“你現(xiàn)在有時間聽我說廢話嘛?”
發(fā)完以后,閉上眼不敢看回復(fù),因為她怕季想拒絕。
那邊的季想雖猜不到江念安要說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挑逗的心理起了反作用,他不正經(jīng)回了一句“沒時間,我要睡覺。”
江念安捶頭,她就猜到肯定是如此,但事到如今挽救不回來了,干脆一鼓作氣,“你要是睡覺的話,我就哭了啊。”
她想象的是,季想被這句話嚇到然后擔(dān)心,結(jié)果——“好,我睡了,你哭吧。”
呸,啥也不是。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沒再回,季想決定不再逗她,認真問她怎么了。
他字還沒打完,突然一連串的句子出現(xiàn)在屏幕上,季想花了幾十秒才看到底。
字里行間訴說著少女心事,季想之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眼下得趕緊說幾句安慰話平復(fù)下江念安心情才好,不能辜負人家打那么多字。
此時的江念安兩腿在空中亂蹬,她不算是矯情的人,偏偏打字時不小心代入情感,委屈涌上心頭,眼淚控制不住流下來,她暗暗慶幸沒面對面,不然該哭成什么樣子。
季想不會安慰女生,也沒安慰過女生,想起寒假江念安笑靨如花的樣子,他不忍心任之難過。
斟酌了很久,打出一段話,“憑你的性格,我覺得你不會是去在意這些事情的人,討厭你的人很多,你如果一個個去在意的話,豈不是會累死,流言蜚語從來就不是真的,不管誰詆毀你也罷,江念安就是江念安,永遠不變。”
季想編輯發(fā)送一氣呵成,他不奢望能完全讓她高興起來,起碼能讓她就開心一點點就好了。
半個小時,對面沒了音訊。
季想無奈笑了,溫柔地敲出一句“晚安。”
江念安手機屏幕漸亮起,她趴在床邊緣,睡得安穩(wěn)。
流言蜚語依舊在,每當(dāng)黎漾幫江念安打抱不平,江念安卻反過來安慰她,“不用在意啦,世上那么多討厭我的人,每個都去在意豈不是會累死。”
這是季想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