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丞相!前面發現災民!巡邏的士兵大聲喊道。
李青山騎著馬趕來,他翻開僵硬的尚淺臣探了探鼻息。地上的男子早已沒了氣,他拱手道:“姑娘請節哀順變,此人已經死去多時了,尸氣陰寒姑娘還是不要抱著這尸體了,但不知他是你何人?”
“你說謊,他沒有死…他還要陪我找到阿爹!他不會的…嗚…”
混賬!怎么和丞相說話的?士兵大聲呵責。
李青山制止士兵說:“不必計較,至親去世心中失落是人之常情。最近災民泛濫,你們留下兩個人幫忙埋了那少年,其余人隨我繼續巡查。”
蕁麻聽見他們要埋了尚淺臣,突然發狂起來,她死死護住懷里的尚淺臣,一時間幾個士兵竟然無從下手。過了一會兒,士兵見丞相已經遠去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臭娘們!真難應付。”
一個士兵四下看了看說:“反正也沒別人,不如全殺了,一起埋了。那狗皇帝發善心專拿我等干苦力,糧食都給了災民我們吃什么!”
另外那個士兵點頭同意:“不過,直接殺了多可惜,依我看嘛,這好歹也是個女人!嘻嘻…”
“老黃,就你主意多!”
那兩個士兵一時起了色心,兩人抓住蕁麻就要將她拖進旁邊的草叢。蕁麻竭力反抗卻毫無力量,她絕望地在尚淺臣的身旁求救,尚淺臣卻已經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二)
北方的夜幕下閃過年輕人的影子,盡管夜里的月光足夠明亮,他的身影卻總能如鬼魅般躲藏起來。
遠處的苞米地里正穿過一只黑色的軍隊,對于將軍而言,這樣明亮的夜晚并不適合夜襲。但他受到皇帝的命令驅使必須明天就到達戰場,這時一顆昏暗的流星從西邊落下,它在明亮的月光中顯得十分不起眼。
將軍,敵襲!
一道明火落入軍隊之中,將軍勒住韁繩,這時在將軍的大旗上蹲住了一個年輕人。他只露出半張憂郁的臉龐,月光給了他一半光明又將他的另一半身體隱藏在影子中。將軍一時驚鄂少年的出現,他殺人無數,卻對這旗桿上的男子忽生憐惜。
白辰山皺眉:“孽畜!還敢追來?”
苞米地里,似乎有一道電光噴射。將軍示意將士退后,他卻抬頭看著少年。
少年此時站了起來,他不再躲在陰影中而是完全暴露在光明里。他披著鐵甲,手上提著一把沾血的斷劍,每次呼吸都伴隨著手上的一次顫抖。將軍推測他經歷了無數次的惡戰,那么在自己的對面,那少年的對手又該是多么強大呢!
白辰山低頭看見了注視自己的將軍,他以王的視角望著這個歷經生死的凡人將軍,此時的將軍也感到,頭頂的男人仿佛一位戰敗的皇帝,他有王的高貴卻如一無所有的乞丐的落魄。
“你…卑微的將軍。我是閻君之子!你記住了!”白辰山告訴將軍,他覺得自己即使要死去也要有一個人去傳頌自己的事跡,哪怕是不光彩的戰敗。
將軍的馬狂躁起來,他極力穩住。
白辰山卻將那馬打了一鞭子,將軍隨即命令將士跟隨,軍隊后隊做前隊,將軍尾隨,軍士便向來路原路快速退回。
高高的山地上,將軍偷偷回頭。
在哪片苞米地里,少年還站在高處,只是那地里一片寧靜,將軍懷疑自己什么也沒有經歷。
苞米地里。
月光中站著一只巨大的火焰牛,它披著上古世紀的錯紋沉鐵甲胄、頭上帶著形似神冠的冕。—二十八星宿之一的金牛,它是中國神話里必不可少的一道色彩。金牛身邊的所有植物全燒成了灰燼,它鼻孔里不斷噴射火星,不緊不慢地說:“要是你以這些凡人的性命要挾,我倒是會很頭疼。”
白辰山瞥了牛一眼說:“所以你們這些天神很麻煩。”
啊~白辰山嘆息著說:“本來根本不會遇見你這種家伙,聽說是為了抓捕一個叛神,不過你倒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我身上。”
金牛說:“誰讓公子偏偏遇上了我呢?尚淺臣什么時候都能抓,只要…!嗯?”
白辰山看出了金牛的驚駭,他倒是繞有興趣地打趣說:“什么事讓一向穩重的金兄驚駭成這副模樣!哈哈哈…”
金牛感到一股細微雨神印的神力正在飛速地從身旁流逝,這股神力不知為何沖破了神印的束縛。神印也許被毀壞,或者罪神尚淺臣有意將神力散盡。若是神力全部消散,尚淺臣的下落就將陷入茫茫人海再也無處查找。
金牛毅然回頭火速朝著神力消散的中心奔去,抓捕白辰山還要耗些時間,但它等不起了。
金牛越往神力消散的中心靠近,就越能感到雨神印的神力沖擊,仿佛穿越一個湍流的瀑布,它越往瀑布的上游靠近越感到一股推力正在將自己推開。那些充沛的神力沖擊在金牛背上厚重的甲胄,讓金牛感到十分吃力,但是在下一刻,當金牛來到北越國境內時,神力完全散盡了。
空蕩蕩的荒原上,金牛完全失去了雨神的下落。神印出現了缺口,還是被尚淺臣完全毀了已經不得而知。
(三)
眼睛里裝著許多的星辰,心底里卻滿是深淵的水潭,里面開著屬于他的薔薇。君王顧辰飛帶著他的奴婢從南方國度趕來,他為一個女子前往敵國復仇,這時那兩個士兵還在往坑里填沙子。
將軍昨夜來信說北面有阻,皇帝批準了將軍的改道請求,現在皇帝正往新的集合地趕路。
這只浩大的隊伍正好撞上了滿面灰塵的士兵,顧辰飛好奇他們在挖什么,他詢問道:“看服飾,你們是北越的人,在挖什么?”
士兵見皇帝身著富商絲綢,身邊又有許多奴隸伴隨,他二人料想這是一隊經商的商販便隨口回答:“干爾等何事?我奉上相命令辦事何故要告訴你一個賈商?”
姓黃的士兵不以為然地說:“就是說了,你也管不到我們頭上。”
顧辰飛不悅:“算了,反正也要殺了滅口。”
處理了那兩個人,顧辰飛讓幾個太監去挖開看看,他自己一邊繼續往前趕路一邊等太監的消息。
果然不一會兒太監就來報信了,只是那幾個人面色慘白似乎受到了不少驚嚇。
“陛下,臣等奉旨開土,發現…發現…”幾個太監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了。
顧辰飛的好奇心更大了,他說:“說來聽聽,朕免你們的罪!”
“是…是、是王妃!”
另外一個太監顫抖著說:“還活…還活著!”
顧辰飛好像腦袋上挨了一棍,他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這一摔嚇得周圍的奴婢全趴在了地上。
緩過神來,顧辰飛立馬朝后方奔去,一路上摔了不少跤,他站起來又倒下去已經完全可以說是爬過去的,他失去了皇帝的所有光輝,或者說他從來不是王。腦袋已經一片空白了,顧辰飛也不知道他在跑什么。
但是在看見蕁麻的那一刻,他承認眼前的這個孩子與王妃幾近相似。但是對于兩個相愛的人,他一眼便能看出對方,這個人不是段宣。你在干什么呀?顧辰飛苦笑:“明明是你自己見證了她的死亡,現在卻又在追一個不存在的泡影。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你就該清醒。”
顧辰飛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宛如一個孩子登基般把自己拉回王座上的冰冷。
太醫稟報:“剛挖出王妃時,她已衣衫不整…恐怕…那兩個禽獸已經…”
顧辰飛的臉上閃現了一絲怒色,一瞬間過后,那些情緒波動又掩飾得不剩分毫。他冷冷地說:“她并不是王妃,王先生,我們沒有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王太醫不解,他和所有人一樣并沒有見證王妃的死亡,他只是在某一天聽說了王妃失蹤的消息。
但是王妃就死在顧辰飛的懷里,沒有人見證王的悲痛。
太醫稟報:“這分明就是三月前失蹤的…陛下!另外在王妃旁邊還有一具男尸,依微臣看,死得十分蹊蹺。”
皇帝沒有看地上的尚淺臣,他的目光停在了蕁麻的身上:“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像你的人呢?太醫!全力治好她吧…盡管她并不是王妃。”
王太醫趴跪在地上,他一時間又有些明白了,一個失節的妃子…皇帝不可能承認這個失去了貞操的女人,她只能歸于失蹤。
人聲漸遠,幾只老鼠在土坑前停下。
大人死了!
“神印也不在這里。”
老鼠落下眼淚,他們為面前逝去的神明哀悼。
這時有一只老鼠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它手舞足蹈地說:“我有辦法救活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