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是云中與北境交界的一座城池。自三百年前由元景帝開設(shè)以來便是行人絡(luò)繹不絕,商人俠客慕名而來。
有的在建州駐扎,有了營生,有的行至全國,把建州的風(fēng)貌宣傳出去,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游玩。
建州也逐漸成為云中除卻首府江州外,最為繁華的城市。
來往建州的,多是富商。他們把江南的細(xì)膩婉約與北境的雍容大氣捏合,開了許多具有建州特色的商鋪。
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建州城內(nèi)最大的歌舞坊——煙雨樓。
煙雨樓可不只是一個樓宇,它最初是由胡商建造,因此建筑輪廓帶著西域的風(fēng)格。
胡商又將這座樓賣與當(dāng)?shù)厣倘耍瑹熡陿怯侄嗔嗽郝洹T谥蟮膸资陜?nèi),煙雨樓在各種買家手里擴建改造,最終形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煙雨樓不過是個名稱,其占地面積幾乎是半個街市那么大。除了最具西域風(fēng)格的主樓,還有內(nèi)苑以及多個樓閣。
據(jù)說待到中秋佳節(jié),煙雨樓就會舉辦一年一度的花魁表演,選出最受歡迎的一名魁首,魁首會坐在特制的花車上,在全城的主街道上進行游行展示。
“今年花魁的候選者實在太多,不知道誰才能勝出啊!”
“哈哈,我早就知道結(jié)局難料,因此那聚寶源一文沒投!”
“朱兄果然厲害!”
……
茶館內(nèi),梁泠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低聲道:“五日后便是中秋,不知道我們是否也能看一看這盛況。”
趙瑯坐在她對面,表示贊同:“不知道這建州的花魁比起京都的又怎樣?”
譚弗彥提醒他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阿九的姐姐。”
楊秦艽抬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不太懂什么叫“花魁”,但是譚弗彥方才說的他明白。
“我舅舅家就在城東興業(yè)街,他開了一間藥鋪,我還記得路呢!”
梁泠摸摸頭:“乖,我們吃完飯就去。”
不得不說建州街坊規(guī)劃比起京都還是差了幾分,眾人找了許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才在與楊秦艽記憶差了兩條街的東巷找到了這間“百草廬”。
楊秦艽蹦噠著向前叩門,但是并無人應(yīng)門。
這大晌午,怎的就沒人做生意?
小冠問了問旁邊賣糖葫蘆的大叔,順便買了幾串糖葫蘆。
“說是早半個月出門去給什么大老爺問診了,是他媳婦把店面關(guān)了,好像還要賣了。”
梁泠接過糖葫蘆,給楊秦艽小冠一人一串,剩下一串順手給了譚弗彥。
譚弗彥沒接,梁泠疑惑地看著他,他皺了下眉,接過來。
“為什么突然要賣了店面呢?”
他咬了一口,嗯,很甜。
楊秦艽迅速吃完,拉著梁泠說:“我們?nèi)ゾ司思野桑椅乙灿浀谩!?p> 小冠扶額:“你確定?”
事實證明小冠的疑慮不是沒道理,在經(jīng)歷了走錯,問路,再問路之后,總算找到了楊秦艽舅舅的家門。
這次門很快就打開了,走出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身上的穿戴不俗。
她看見楊秦艽也是嚇了一跳:“阿九,你怎么來了?”
楊秦艽上前拽住她的衣袖,說道:“舅母!我姐姐呢?”
“你姐姐?她沒來呀!”
“什么?!”
楊秦艽驚呼出聲,顯然不敢相信。
“舅母你確定嗎?我姐姐七日前便從家離開,她說她要來建州尋舅舅……”
婦人不耐煩地打斷:“沒看見就是沒看見,阿九,你去別處尋她吧。”
說完,不顧楊秦艽的哀求,果斷轉(zhuǎn)身關(guān)了門。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閉門羹來的猝不及防。
楊秦艽還要繼續(xù)敲門,被譚弗彥攔下:“你再繼續(xù)敲她也不會開門,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總會找到你姐姐的。”
他語氣堅定,楊秦艽也不再糾纏。
周中走南闖北,很快租下了一處小院,足夠他們六大一小舒舒服服地居住。
趙瑯再次表達了對梁泠的感謝,梁泠擺擺手表示沒什么。
許是對譚弗彥有著不一般的信任,楊秦艽很快睡熟,幾個大人卻徹夜難眠。
梁泠睡不著,披上外衣出門透氣,沒想到院中早就坐了一人。
譚弗彥沒有回頭:“你來了,坐吧。”
梁泠知道他聽出來自己的腳步聲,果然他的武功要在自己之上。
她坐下,問道:“你怎么不睡?”
“那你呢?”
“我,我看今天月色真好……”梁泠看了看烏云遮住的月亮,及時閉嘴。
譚弗彥輕笑一聲,在梁泠瞪過來前轉(zhuǎn)移話題:“我在想,要不要做一回梁上君子。”
梁泠突然來了精神:“什么意思?你是說……?”
譚弗彥低頭,正好對上梁泠泛著精光的圓眼,他說:“所以我在等……夜深人靜。”
梁泠的眼睛幾乎放出光芒,她神色激動:“帶我一個!”
“噓”
可是已經(jīng)晚了,趙瑯迷迷糊糊地走過來:“你們大晚上不睡覺干嘛呢?”
好了,在所有人被吵醒之前,譚弗彥和梁泠架著趙瑯迅速離開。
雖然沒有夜行的黑衣,但是借著夜色,幾人還是輕而易舉地翻了墻,借力飛到了屋頂上。
趙瑯在外望風(fēng),梁泠與譚弗彥從房頂上輕松掠過,來到后院冒著燈火的房間。
接近丑時,還有人睡不著覺?
怕是心里有鬼。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跳下房頂,輕輕湊近窗下。
有男聲從屋里傳出:“娘,我就要娶如意姑娘為妻,你再怎么說我也不會改!”
婦人的聲音接著傳出:“東兒你怎么這么傻,那煙花巷的狐媚子給你喂了什么迷魂藥,叫你整日魂不守舍,連家底都敗光了給她買珠寶首飾……”
她嗚嗚咽咽地哭泣咒罵,那被喚作“東兒”的男子卻不見動搖:“娘你別說了,我回來不是聽你抱怨的。你快告訴我,你上次賣了人得的前還有沒有?我要還聚寶源的少東家三百兩。”
婦人哽咽道:“你白日里躲債,半夜回來不問娘過的怎么樣,一張口就是要錢。我哪里還有余錢?賣人得的錢都給你還了余老爺?shù)膫睦镞€有剩余?你爹回來知道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男人急躁起來,不顧母親的嘮叨,開始在屋內(nèi)翻找:“我不信!你定是藏在哪里,給大哥讀書用吶!娘你偏心!”
他邊翻找邊找,突然婦人的聲音拔高:“不行!這個是你大哥娶媳婦的錢!你不能拿走!”
“我偏要拿!”
屋里傳出扭打的聲音,譚弗彥與梁泠踹開門進去,看見今天白日里見到的楊秦艽舅母正抱著一個黑瘦的年輕男子的腿,男子手里還拿著一疊銀票。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