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當年的情,你不用謝我。”他笑起來,春風如沐的,還算好看,還好,這一年應該挺養眼。
“那,我需要成為什么樣的睿王妃?”我認真的看向他:“只要王爺說,妾身可以盡全力去做個王爺希望的睿王妃。”
他突然盯著我笑了起來:“哈哈哈,我是個閑散王爺。你的話……”
“當個閑散王妃?”我挑挑眉。我是很認真的,倘若他真的有什么野心,我也會盡全力讓他在這撥云變幻的朝堂中有一席之地。
他收起了那副有些嬉笑的模樣說起了讓我有些詫異的話:“你就做你想做的,一個可以隨心隨性的睿王妃便好。我也會盡可能的去讓你隨意。”
隨意嗎?隨著自己的心性,好像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了,辦成哥哥之后我都盡量寡言,說話要么不說要么就說到點子上。以減少日后的麻煩。
“那我,可以知道王爺背后的傷是怎么回事嗎?”我試探性的問著。
他抿著嘴,半晌不語,我見他有些為難就不再問了,向后退了退然后掀開了一旁的簾子轉移視線。
后面的他也在這時緩緩開了口:“說是傷,但也算是病。”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卻依舊沒有回頭,眼看著外面人來人往,耳朵聽著齊慕白說出的話。
“王兄去世之后吧,我大病了一場,隨后便有了這個病。”他所說的王兄是先太子,合顯太子。是在我入官場的前一年去世的,聽說是在他前一年的生日宴之后就一病不起,第二年就轟了。
那年真的發生了太多,先太子去世,皇帝最喜愛的四皇子離開朝堂。也是在那一年,涼國被滅,涼國都城安京城內浮尸千里,20萬百姓的血染紅淹沒了整個安京。楚國名將,一代戰神倉嘉陌桀也變成了殺神。
卻沒想到齊慕白也是從那年。
“那太醫沒有看過嗎?”
“其實具體時間我也記不得清了,好像是那次痊愈之后才有的,起初也沒怎么在意。以為只是那次之后傷了機理。”我回過頭,他正拄著眉心回憶著:“真正發病,是在五年之后,也就是兩年前。”
我不覺得皺起了眉頭,五年才發病?這患的究竟是什么?況且若是已經救治了兩年,怎么到如今還是這樣,我腦子里浮現了今早和昨晚他白的沒有血色的臉。
“說他是傷,是因為見了骨。發病時如萬蟻噬骨,全身冰冷蒼白。”他依舊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訴說著,顯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樣:“不過自從三哥幫我尋了名醫之后就有所壓制了,一個月最多才發病七次,而且緩一會就能恢復正常。”
“七次?”我有些震驚,吃了藥后才四五天被螞蟻啃一次,那之前要多少次:“那之前多久發一次?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若是可以恢復正常為何不能圓房?”
圓房之事我脫口而出,雖然他已經說了娶我是“被逼無奈”。可是可是,他最開始的理由確實是不能圓房呀!
“我,我只是說你的身體,不是跟我圓……”他投來的眼神好像比我說的話更磕磕絆絆。
來來回回看了我好幾眼,然后用著還算加入了情緒的聲音:“這算是副作用吧。”情緒是哀嘆,還嘆了口氣,接著便是面向我笑著拱手:“見笑了,確實是心有余力不足。”
這一時間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慶幸是他沒有只關注這一句話。
“之前是每天一次,這藥我已經上了一年多了,至于名字,三哥說他也不知道叫什么,他說他只是找到了治疑難雜癥的老大夫給我壓制著,現在也在繼續給我找根治的方法。”
他緩緩道來之后,我覺得若真跟他形容的一樣,那他對太子的這種感情倒是能說得過去。
只是……我離他的位置近了近:“王爺這個病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知道嗎?”今早看皇帝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的,即便是他不待見齊慕白,若是知道他得了個這么個病也不會不聞不問吧?還有太子今日提起的光明正大,那子寒他們,也應該知道吧。
“父皇不知……”
“王爺王妃。到了。”隨著馬車的停止,侍衛的聲音穿進來,不愧是在城中,就是要比城外快一些。
今早皇上在那稀少的幾句話中強調了三日后我要回門省親,再三日是瓊月公主的誕辰。讓我倆先別回萃南別院了,暫居在城中睿王府幾日。
我沒有等他說完下面的話,只是起了身掀開了簾子,回頭看向他:“王爺,先下車吧。”
此時的我已經決定要幫他治好他得病了,用來當作提前的“交換”。
這是我第一次踏入睿王府,進去之后才知道齊慕白剛剛有些不情愿下車并不是因為他自我沉浸,不愿下車是真的。
第二日,我倆就齊刷刷的出現了國公府門口——哥哥是出門接的我們,本來嚴肅的臉,在看到我倆“眼圈夫婦”時,也有了變化:“睿王殿下,您和娘娘這眼睛~”話音拉的有些意味深長。
齊慕白臉上卻絲毫未覺得掛不住,只是嘴上很抱歉:“阿,讓兄長見笑了,實則我那睿王府久不居人,又年久失修,再加上天逢連夜雨,臨近江湖,潮氣逼人。以至于昨夜與令妹都休息欠佳,這才來此討擾。”
我不自主的揉著太陽穴:他怎么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避重就輕,怎么就沒提把睿王府掏空了的事。
“怎會討擾,睿王盡管先住下,凌芷既已嫁與你,那國公府便隨時歡迎睿王。就暫且住下。”
“兄長見怪了,稱我慕白便好。”
……
唉,天知道我昨晚睡得多難。
昨天興致勃勃推開門,不禁感嘆:這睿王府,簡直是“一覽無余”!
齊慕白有些難為情的解釋到:“嘿嘿,前幾年,為了裝修萃南別院,便只能拆東補西了。”
“床,床總該是有的吧?”
“有是有,但我這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我是能搬的搬走了,搬不走的我都賣了,現在能睡得,就只剩一張了。”
我當時很后悔,后悔沒有好好看看被他砸了血本裝修的萃南別院到底是什么樣子。
院子很亂,就跟是被抄了家,進了賊一般。除了我倆,他還有三個侍衛,下午又趕來了一個侍女是那個叫秋瑟的。我不禁的望向他——你有點自知之明行不,你這“諾大”的王爺府。能住的下六個人嗎?
這一晚睡的很不好,我倒是還行,他信誓旦旦,正義凜然的讓我去睡那個僅剩的床。我當然不能委屈了自己,雖然他還有傷在身,一連道謝,沒有客氣。
我看了一下,那就是普通的木床,那金絲楠木恐怕已經被他賣了。只是那屋子,半夜還漏風,被也是潮濕的要命。也許是許久無人居住的原因,快入夏了,半夜蟬鳴。
那一晚,真的媲美我當年在江北的那幾日。也感覺這腿疾又要發作了,開始發酸。本來想繼續問他白天的事,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早上我倆是吃過飯才過來的,飯桌,也是用兩張破損的桌子拼湊的。不過菜倒是不錯,色香味俱全的,聽阿豐說這是他起早去姚家菜莊現買的。
當他問我“昨晚睡得還好嗎”的時候,這一抬頭才發現他那雙令我贊嘆的眼半睜著,碩大的兩個黑眼圈掛在哪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只能回了句還行。其實很不好,但是看見他更不好,再一看,那眼睛紅紅的,妥妥的小白兔了,我身為唯一擁有床的人,怎么還好意思說我睡得比他們還不好?
吃完飯,他在我面前欲言又止,左右環顧的躊躇,最后小心翼翼的來到我旁邊:“凌芷,要不我們,提前一天歸寧?”
其實我是覺得不太妥的。
他給我的理由是:我知道國公府是個注重禮節之家。可,可這王府確實住不下去了,我瞧你的眼周的黑圈碩大無比……
我的眼圈,碩大無比……走!其實還是念著他身上有傷。
接下來,二人一路寒暄著,與我,目光沒有交集。
而整個國公府看不到一個熟悉的人。早在我在的時候他就“大換血”了,卻不知,換的這么干凈。上一次看到這里,站在這里的時候,初蘊,父親,母親,圍坐一桌,說笑閑談,談論著兄長何時歸,猜想著我日后要嫁郎。
如今,兄長已歸,郎君亦到,可原本之人只我形單影只。
我與齊慕白,被安排在了“我原本”的屋子。就是我被軟禁時住的地方。
還是一樣未變的陳設,我打碎的那些東西又換了新的,我去到那之前沒有的梳妝臺前。這窗前有一科石榴樹,哥哥住的那間窗前也有一棵,此時正是四月,石榴花含苞待放。
我低頭,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抽屜,輕輕一拉便開了,里面裝著很多看起來不菲的鐲子,頭飾。細看來,這些大多數都是初蘊生前佩戴過的。
看著手中那支雙燕玉尾釵,初蘊的臉仿佛就在面前,漸漸朦朧,這是當時我送給她的,兩尾玉燕栩栩如生,初蘊,我一直以為她會是初見是臉上的紅蘊。可如今,紅的是眼。
“這些你都不喜歡嗎?”齊慕白不知道何時來的,驚了我眼角的淚。
我恢復了情緒,輕輕將釵子放了回去,碰到了一個小盒子,光是露出了一個角,我就已經認出了。
我不動聲色的把抽屜推了回去,轉過來對著齊慕白,擦了擦剛剛的淚水:“怎么會這樣問?”自從他讓我“隨性”之后,我再跟他說話真的就有些隨意了,“王爺”二字也是時有時無的。
“你若喜歡,出嫁必會帶著呀。”他依舊是一臉真誠的敘述著。
“只是嫁的急,忘記了。”我這時的語氣就像他在車上的敘述一樣,就很平。
他可能看出了我心中有情緒,便沒在說話。他離我很近,目光下至,他的脖頸處竟然紅了一片,我心中一驚,隨后就下意識的一把扯開了他的衣領:“你,你這是怎么弄的?”
他像極了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婦,瞬間害羞了起來:“我,我那間屋子。有些潮濕,就發了些疹子。”
“……”
“阿豐已經買了藥,我涂了就好了。”說著他便后退了,還示意我松開。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我又想起來了前夜里我也是這樣,他也是這樣。就這么怕我嗎?這之后我還要給他上藥呢!
也罷,慢慢來,別一下子嚇著他,我隨即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妾身唐突了。”然后我便起身離開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