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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德的日記

第十一篇丨回響

列德的日記 上癮sy 3663 2025-04-28 14:07:17

  老馬庫斯每天都讓我到他家里報告“研究結(jié)果”,看他拖著老弱的身體日復(fù)一日地帶著希望等我開口,我的心情就如海浪般起伏跌宕,我或許真的是個感性大于理性的人,看著別人的愛情都覺得痛心疾首。

  我也試過從警局的檔案中找到一些星月島的幫傭信息,但珈裴警探告訴我,早在經(jīng)濟危機前幾個月里,威廉就把家里的幫傭全都解雇了,直到美洲銀行回盈時才重新招募幫傭。

  就算找到曾經(jīng)的幫傭來詢問,結(jié)果對我的調(diào)查也沒有幫助,她們只會告訴我瑪菲婭如何荒唐,她的奢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人們看她就像在看一個丑角做戲。

  威廉樂于操持貴族晚宴,能進入他的星月島極樂之宴成為了那時富豪們炫耀的資本之一。

  在我否認了幫傭們會給我?guī)硇戮€索后,文森特老夫婦又傳來消息,說她們的老管家奧利維亞女士可以聯(lián)系到曾經(jīng)在威廉家里做過幫傭的女孩,這個女孩經(jīng)濟危機后到達星月島的第一批幫傭。

  清晨的咖啡杯沉淀著未溶解的方糖,像極了星月島謎團中那些無法消融的疑點。我盯著警局檔案室斑駁的墻皮,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沿著艾蓮娜夫人當年的足跡逆向行走,她是在星月島的迷霧中消失的,而我卻妄圖穿過這片迷霧找到真相。

  老馬庫斯今早的電話里,他的咳嗽聲透過聽筒傳來,像臺老舊的蒸汽火車在隧道里喘息,“列德,我們都在等一個永遠不會到站的乘客”。

  珈裴的皮鞋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檔案柜,因為最近發(fā)生了一起入室搶劫案,小偷半夜摸進報案者的車庫,將他的車毀了,打斗中還捅傷了報案者,警員勘察他家附近后,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這讓珈裴感覺頭大,整整熬了一夜,于是懷疑這人是不是為了騙保自導(dǎo)自演的。珈裴捋出一些思路后,又被警局告知案子交給了另一個警探,我從他的反應(yīng)來看,知道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我們驅(qū)車去找一個叫做露西的女孩,珈裴一路上都在啃面包,把掉在褲子上的面包屑扔出窗外。

  在一棟居民樓前停下,樓腳臟兮兮的無人打理,可見貧富差距之大。

  珈裴拿出露西的檔案:1910年出生,1934年到星月島做幫傭,1935年不知什么原因長期曠工;1937年和丈夫布萊克結(jié)婚,我翻到下一頁,布萊克是1911年出生,1933年到星月島做廚師,1938年請辭到了紐約工作......

  我問珈裴,“是不是只要在警局工作就能找到這些人的檔案?”

  珈裴露出狡猾的笑容,“為了生存的人會四處投簡歷,全世界都會留下他們的蹤跡,就像牛馬一樣被販賣,聽起來很難受是吧?事實就是如此”,他把剩下的面包扔在樓腳的垃圾堆上,好像理所應(yīng)當認為這就是垃圾桶。

  正直午餐時間,黛西和布萊克的家里飄出陣陣香氣,剛敲了門就聽到黛西罵罵咧咧地往門口走來。珈裴此時就已經(jīng)掏出警徽了。

  這時黛西家的門把手膩得像是從炸鍋上拆下來的。當這個1930年代的女傭扯著嗓子吼布拉克時,她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樣子,和美洲銀行檔案里那些被拖欠工資的抗議照一模一樣。珈裴故意把檔案袋放在她家掉漆的茶幾上,這是她在珠寶店工作時偷藏的包裝盒。

  “叫......黛西是吧?”

  她皺著眉頭斜眼看我們,“怎么?”

  珈裴亮出警徽,“你涉嫌與多家公司簽署長期工約”。我被珈裴的出言速度驚出冷汗,他完全不按照劇本來演,這讓我如何繼續(xù)提問?

  黛西的態(tài)度變得沒有那么強硬了,布萊克走了過來,她抱著手對布萊克吼道,“你過來干什么?!做你的飯去!”

  珈裴粘著檔案上的內(nèi)容“兩家服裝制造廠、一家珠寶銷售公司的分店、一家美發(fā)院”

  “那是他們克扣我的工資警官!”黛西無所謂地伸出手腕,“你要抓就抓好了!”

  “那我需要知道,星月島的主人沒有克扣你的工資,并且他給出的酬勞并不低,你為什么還逃跑?”珈裴的嘴唇微微撅起,像只胸有成竹的公雞

  黛西起身大叫,“警官!你知道那島上的女人是個瘋子嗎!不,任何瘋子都比她正常!”黛西的唾沫星子濺出來,眼睛在檔案袋的“瑪菲婭”這個名字處盯了許久,喉嚨里的字難以吐出。

  我問,“她對你不好嗎?”

  “她要只是針對我,也許還能說是我的錯,但她對所有人都那樣,滿口臟話,醒酒時間半秒都不能有偏差,酒侍倒酒時沒有把頭低到塵埃里,她就會把桌子掀了,布萊克可是米其林的星級廚師,沒有幾個人能把牛牛排煎得比他還完美,但瑪菲婭依然朝我的臉上吹煙子!”她說得情緒激動,“警官,你也不會喜歡在那種瘋子手下工作的”

  珈裴半昂著頭,“這些不是你逃跑的理由”

  “得了吧警官,她嗑藥的!你知不知道?餐前餐后煙不離手,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把鈔票當玩具,只有在酒瓶空了的時候才會抱著威廉祈求,她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布萊克慢慢走到客廳,黛西扭頭看布萊克的一瞬間,眼里的淚水突然涌出,她毫不顧忌地跑開,把房門重重砸上。

  我看著布萊克緩緩坐下,“她平時不這樣,你們別怪罪她”

  “那......布萊克先生,我想知道威廉先生和瑪菲婭女士之間是有某種特殊關(guān)系牽扯著嗎?那段時間很特殊,是不是瑪菲婭的家世顯赫,能救銀行于水火之中?”

  布萊克抿抿嘴回道,“據(jù)我所知,沒有的事”

  “他們看起來感情如何?”

  “感情......”布萊克遲疑片刻,“也許......很好吧,瑪菲婭很奇怪,下人不可以直視她的臉,從來都不能,也不敢,她畏光,偶爾走到光線充足的大廳也會戴著帽子,每天都讓化妝師為她畫很濃的妝,為此,化妝師總和我們說瑪菲婭的化妝品是一筆巨款,不過聽說威廉先生每天晚上都親自為她卸妝。這女人也許和撒旦做過交易,因為她的確很嫵媚很性感,性感得不像一個女人,感覺她走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是為男人服務(wù)的,每天打扮得閃閃發(fā)光,帶著過重的首飾,車庫里停滿了當季跑車,沒有錢她就活不成”

  當我問起愛蓮娜夫人時,他和我保持了同樣的疑惑,“我從未見過艾蓮娜,從始至終都沒見過,沒人知道在那之前別墅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總之瑪菲婭很抵觸關(guān)于艾蓮娜的一切,畫像、報紙,我剛進入小島時,管家還指著香檳杯告訴我,那是艾蓮娜夫人的杯子,千萬不要上錯了。總之,她將艾蓮娜的一切都毀了,不準任何人提起這個名字,并且近乎癲狂,威廉先生對她無可奈何,不過半年時間,她甚至都不再邁出她的房間一步,所有的飲食都是安東尼奧送去,連總管家都不能進入”。

  (安東尼奧是威廉的秘書,我在很多報刊上都見過他,聽說此人處變不驚,讓人難以捉摸)

  回程的警車里,珈裴把玩著從黛西家順走的鍍金火機。“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他搖下車窗,將火機扔給路邊的流浪漢,“瑪菲婭銷毀了所有艾蓮娜的痕跡,卻把自己活成了最拙劣的贗品”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

  從珈裴那里得知,有個叫霍格的人到警局見我們,自稱是1929年前星月島上的木工。

  霍格家的松木香氣濃得嗆人,木匠工作臺上的鑿痕深淺不一,最深處被磨得泛著不一樣的油脂光,他說自己在星月島做了5年的額木工學徒,薪資優(yōu)渥,但他們幾乎每天都住在島上,并沒有時間出島,他手中的刨刀突然打滑,木屑像雪片一樣飄落下來。

  “總管家不允許我去草地上修剪樹墩,因為我有時會口吃,而師父的聽力又不太行”

  1924年,艾蓮娜夫人第一次來到星月島,此前沒有女人以威廉女伴的身份來過,我們都知道威廉對艾蓮娜寵愛有加,不容許下人有任何疏忽每次遭受威廉痛罵時都是艾蓮娜為他們解圍。不過每次出島時艾蓮娜都會遠遠地與我們點點頭。

  “艾蓮娜夫人第一次來時,威廉先生連臺階的解封都讓我?guī)煾抵刈隽巳椤保柟馔高^他身后的彩繪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七彩光斑。

  1925年,艾蓮娜頻繁出入小島,下人們都叫她夫人,起初她還很害羞,也多次建議我們別這樣叫她,但誰又敢違抗威廉的命令呢。

  從1927年下旬開始,艾蓮娜的精神似乎出了一些問題,但在下人看來都只是威廉過于緊張艾蓮娜夫人而已,因為她不再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有時會很憂郁,威廉為他請來馬克比奇醫(yī)生,他是圣埃克斯大學的心理專家。

  1929年的秋天在霍格口中變成了一卷受潮的磁帶,“愛蓮娜夫人不再觸碰畫架,我?guī)煾刚f她拿不動畫筆了,馬克比奇醫(yī)生背著黑色黑色診療包進過走廊,銅制鎖扣會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一開始只是每周響一次,之后每天都會響,后......后來......干脆住在小島上了”,這是他在講述中第一次口吃,“可我有時見她在草坪上躺著,身體并不像是遭透了的感覺”。

  “到1934年時,星月島重新招工,我認為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但被告知只招募新人”。

  我低頭看他的右手大拇指缺了半截,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后把手指藏了起來,“這是用油鋸時被割到的,如果不是艾蓮娜夫人緊急拉斷電閘,恐怕我連這只手臂都保不住”。

  他一連給我介紹了好多個同他一起在島上打工的幫傭,我想,大致沒必要一個一個去走訪了。

  “艾莉娜夫人有沒有秘書或貼身傭人?”

  霍格道,“沒有,從來都是威廉親自照顧她”

  “果然還是這樣......”,我念叨著,“1929年前后的信息像生生被割斷了一樣,問來問去都是這些事情”。

  “不過......東海岸線有一條直通小島的人造陸地,漲潮時就會被海水淹沒,找到那條路要走一個近2公里的隧道”,他從工具箱底層取出一把生銹的鑰匙,“清......清潔工老山姆的”,鑰匙的齒痕磨損得幾乎平滑,證明那條漲潮時會淹沒的海下之路確實存在,“但過去需要特殊通行證,您或許真的得去小島上看看”

  窗外傳來海口鳴叫,我們同時轉(zhuǎn)頭,仿佛看見年輕幫傭們正列隊登上汽艇。

  “知道這相當于擅闖軍事基地嗎?”珈裴奪過鑰匙,但他的警告被霍格家的古董鐘聲淹沒,“總會有辦法的”

  “還能有什么把辦法?”

  珈裴點燃一支香煙,瞇著眼睛,“搜捕令”

  我將眉頭皺成川字,“這......靠譜嗎?”

  “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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