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青陽城

　　嶺南道楚州下面的一個中等城市

　　全城人口不足五十萬人，卻也是方圓數百里內唯一一座大城。

　　從破口鎮到青陽城正常人腳力也得走上個兩三天。

　　隨著車隊出行的了緣比正常人要快上不少

　　“賀老為什么非讓我們都跟著過來，派一兩個人直接騎馬送他到青陽城不行嗎？”

　　王奇正對著鄭威滿是抱怨。

　　“本來這趟行商都已經比往年遲了小半個月了，這一折騰，過年時不知道能不能道家都懸！”

　　鄭威瞪了王奇正一眼，

　　“閉嘴，賀大掌柜豈是你能誹謗的！”

　　圍著車隊檢查一周后隨即揚鞭朝著車隊前方趕去。

　　具體多少年，鄭威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估摸著最少得有二十年，一年一次的

　　從渡**上元州到嶺南道楚州往返。

　　其間經過一百四十三個商會站點，調動分配大半個嶺南道的物資到這些地方。

　　鄭威是乙六號車隊的掌旗人，青陽城不在乙六號沿途?？康囊话偎氖齻€站點之內。

　　這次繞行去青陽，讓已經比往年回到上元遲了半個月的商隊得再加上三四天。

　　巡視一周，見車隊所有車馬都狀況良好，鄭威敲了敲了緣所在馬車的窗戶。

　　簾子被從內撩起，一個光溜溜的小和尚探出頭來，欣喜的問道“到了嗎？”

　　“沒有，沒有”，鄭威憨憨的笑了笑，不復剛才巡視時的嚴厲。

　　“從賀掌柜那到青陽，得到明天中午才能到，現在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再說了，現在路不好走，車隊速度也會比剛才慢一點，小師傅是否感到顛簸？”

　　了緣聞言點了點頭，歉意道：“不顛簸，這車上挺好，真是麻煩你們了?！?p>　　“不麻煩，小師傅是賀大掌柜的朋友，給賀大掌柜辦事，那是我等的榮幸，這不也是剛好要從青陽過，順帶一程不算什么”。

　　了緣再三感激，也不好意思說破自己和賀老六并不熟悉，只是被托付而已。

　　一路上顛顛簸簸，縱使是官道，也是年久失修，這么大個車隊在路上行走，總歸是快不到哪去。

　　了緣盤坐在車廂內，打坐入定。

　　中午吃的很粗糙，鄭威送進來一塊干餅，一小袋咸菜和半碗炒米。

　　倒不是沒有更好吃食，但都是些葷腥之類的東西。

　　了緣沒什么介懷，倒是鄭威滿臉的不好意思，總覺得怠慢了賀掌柜的貴客。

　　.....

　　吃過飯，下午又開始默默修行楞嚴咒，直到一聲暴喝，了緣才從入定中轉醒。

　　聽到外面吵亂，了緣打開車廂門，站在車轅上向前看去。

　　只見四個商行的把式人手一把寬背斬刀，圍著一條有一成人肩膀粗的青花巨蟒斗轉騰挪。

　　鄭威也在前面，不過倒是沒有參與上去，抱著雙臂，嘴里不時的喝罵著上前打斗的人。

　　“阮猴子，你那腿法是讓你圍著跑的嗎？你是準備今天把這畜生給晃運過去？?！?p>　　隨著鄭威的怒罵，外號叫阮猴子的瘦弱青年尬尷的回頭一笑，腳下的速度卻不減慢，“鄭老大，我這不敢停啊，聽下來被這畜生纏上那就得兄弟們把我抬回去了?！?p>　　“呦，猴子你上吧，你要是被纏上了我就把你拉回去！”，

　　“猴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叫我一聲大爺，我替你上去干它?！?p>　　“就他現在這么吃力的樣子，我賭猴子撐不下半刻鐘，就得被這玩意壓在身下帶回去摩擦。”

　　一群漢子對著猴子插科打諢，出口那是葷素不忌。

　　了緣看的心驚膽戰，哪見過這么大的蛇啊，看起來比被文長青射死的老虎都可怕。

　　被眾人調侃的猴子也有些急了，這自己入行來第一次出手，怎么能落了面子？

　　“華豐，葛壯你倆先讓開，我自己來！”

　　阮猴子滿臉通紅，喝退兩人后，提刀就上。

　　一人粗四五丈長的畫皮巨蟒視乎也很通人性。

　　泛著寒光的三角眼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吐著芯子，挺著脖子。

　　本來打趣的眾人也都認真了起來，不再對猴子抽科打諢。

　　鄭威還是老樣子，抱著胳膊，一臉淡然的看著場上的一人一獸。

　　原地搖擺的畫皮巨蟒，猛地向前一竄，空中就張開了血盆巨口，兩顆獠牙看的甚是嚇人。

　　見眼前這畜生撲過來，阮猴子也不像剛開始那么緊張。

　　微微一側身，也不管七寸不七寸，舉刀就砍。

　　感到危機的巨蟒也不管不顧，耿直的繼續向前突進，勢要抗一刀也得咬住眼前的人。

　　腳下微微一用力，自不會與之以傷換傷的猴子險而又險的貼著畫皮巨蟒的頭部從一旁滑過，落地時嚇出來一頭冷汗。

　　在一旁觀看的了緣，額頭上的汗比在場上直面巨蟒的阮猴子都要多。一直摒著呼吸，憋得臉色漲紅。

　　一直看到，阮猴子躲過巨蟒這一撲才稍稍松了口氣。

　　但是隨著場上巨蟒繼續朝著阮猴子竄去，了緣剛想放回肚里的心臟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比阮猴子更早落地的巨蟒，一個強行擺尾，順帶著往前的慣性，對著阮猴子的腳就咬去。

　　阮猴子也是嚇得魂飛魄散，完全不復剛才的冷靜。

　　那里見過反應這么快的畜生？

　　平常在商行武院熬筋煉骨，與同輩人交手也是鮮有敗績，不然怎么能進的了乙字號車隊？

　　不過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這一點倒是沒錯。

　　見躲無可躲，阮猴子直接向后一躺，一個鐵板橋直接和躍起的巨蟒臉貼臉。

　　左手撐地，右手持刀向上一撩，速度極快的巨蟒直接被劃開了半個身子，花花綠綠的內臟散落一地。

　　隨后一個驢打滾，翻身而起。

　　對著扭曲成一團的巨蟒頭部手起刀落。

　　“呼....”，做完這一切的猴子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地上，抹了一把額頭，扭頭對著總掌旗嘿嘿直笑。

　　鄭威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收拾收拾，繼續趕路，今天要趕到秋原鎮，明天中午之前要到青陽?！?p>　　圍觀的眾人轟然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馬車旁等著出發。

　　驅馬走到了緣身旁的鄭威，笑著說道：“小師傅沒嚇著吧！”

　　看的心有余悸的了緣擺擺手，就是臉色有些不正常。

　　“那就行”，隨即正色道：“希望小師傅不要埋怨我們殺生，都是一群刀口舔血，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人，有些事實在是迫不得已?！?p>　　“不會，佛門雖然忌諱殺生，但大是大非還是在此之前的！”，了緣搖搖頭，補充道：“生死緣法罷了，各有宿命的！”

　　鄭威抱了抱拳，滿是欽佩。

　　了緣回了個禮，又正色道“我能耽誤一會兒嗎？”

　　“小師傅請便！”

　　從車上跳下，了緣快步的走到還在收拾巨蟒尸體的阮猴子身邊。

　　一直注意著總掌旗的阮猴子，看到了緣朝著自己走來，心里突突的，

　　不會是這個小和尚看不過我殺了這畜生來找我說教的吧？

　　猴子面色一苦，從破口鎮觸發時就聽說車隊這次變路線是為了送賀大掌柜的一個朋友，現在這個小和尚來說教自己，自己惹也不敢惹，不聽又不敢，真是要了老命了。

　　了緣強忍者胃部翻涌，艱難的對猴子笑了笑，找一塊干凈的地方就對著巨蟒的尸體誦起了《地藏菩薩本愿經》的超度篇。

　　坐下誦經的了緣也覺得奇怪，本來看到尸體還心虛的自己，心底突然有一個聲音似的催促著自己來干這超度的行當。

　　詫異的了緣也起了好奇心，于是便朝著這蟒蛇走了過來。

　　隨著經文的響起，一股肉眼不可見的青芒朝著了緣的胸部直直鉆去，，閉眼誦經的了緣頓時感到一陣難以描述的舒坦，從胸口向全身流淌。

　　從蟒蛇身上飄出的青芒越來越少，不到半刻鐘就消散殆盡，但是緊跟著消失的青芒，一絲更是常人不可見的黑紅氣體也朝著了緣飄去，不過這次卻是鉆入眼中。

　　一篇超度篇誦完，了緣站起身來，揉了揉覺得有些發澀眼睛。

　　又沖著苦著臉的猴子行了個禮，沒有停留，快步往回走去。

　　回到馬車上的了緣，閉著眼仔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

　　奇怪，剛才到底是什么？

　　了緣疑惑的掀開僧袍，白白凈凈的胸膛一點傷疤痕跡也沒有。

　　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感受，就是從胸口散發的啊？

　　怎么會一點痕跡都沒呢？

　　難道在體內？

　　可是沒有內觀之法，想看也看不看到。

　　想了半天沒想出頭緒的了緣，遂放棄了刨根問底的念頭。

　　順其自然吧！以后說不定還會出現。

　　躺在馬車上對發生在體內詭異情況情況決定置之不理的了緣頓時想起來文長青的說的話。

　　不能給別人誦經！

　　不過想到這蟒蛇不是人，又松了口氣。

　　“以后一定要記好?！?，拍了拍腦袋，了緣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