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他終究是未來尋我。只是在夜里不眠苦等后，總歸還是有一絲不甘。

　　第二日后宮嬪妃要前去拜蔣淑婉，我只睡到日上三竿，宮內人也不見我有出去的意向，個個膽戰心驚，怕這新后為此記恨上我，由此遷怒他們。

　　可蔣淑婉到底是在午后便給了我一個貴妃的名號，之泓的各種賞賜玩意兒都相繼送入我宮室，一下子熱鬧非凡。

　　我決定離開那日，是端午佳節。蔣淑婉樂此不疲地籌備端午宴會，初登寶座后的第一件大事讓她格外重視。

　　晚間有宴會，宴請各王公貴臣共賞。在宴上，我見著了久違的一張面孔。

　　宋之允是之泓的胞弟。自小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滸州郊外一處別苑養著。說起來我也總共才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大婚那日，一次便是我與之泓的孩子離開那日。那時府里已經與之泓斷了聯系，如此大事，欣眉便自作主張告知了之允。

　　雖是一母同胞，兩人除了面容有些相似，其余都不同。如果說之泓是白日的太陽，那之允或許就是夜里溫冷的月光。平平淡淡，冰冷無法觸及。

　　如此大宴，之泓與蔣淑婉攜手前去。我興致怏怏，只隨便著裝姍姍來遲。進去大殿時，只見一抹目光看向我，我隨即看過去，是之允。

　　他喚我大嫂，我微微點頭示意。

　　此時我看向坐上的之泓與蔣淑婉，蔣淑婉眉間緊促，似有不甘與不悅。我無關其他，隨便行了個禮便坐下吃東西。

　　我埋頭顧自細嚼慢咽的品嘗吃食，心道這宮內御廚是要比滸州廚師的技藝美上幾分。

　　恍惚間，我聽見一陣躁動。抬頭一望，之泓急沖沖將蔣淑婉帶向偏殿。而后我就聽得有人說恭喜圣上喜得貴子，在之泓回來前，我尋了個由頭來到了御花園。

　　欣眉擔心我情緒，一路跟著。我心內煩躁，做足了保證之后才讓她放心回去。

　　夜晚的風吹過湖面，帶來一絲涼爽。池里的荷花相繼開放，微弱的燈光下有金色鯉魚游動。

　　我蜷腿坐在亭子邊上，發呆時之允走了來。

　　「大嫂?！?p>　　我看向他，一瞬間還以為是之泓追了過來。失落之后又別過頭去，也不搭話。

　　「大嫂如今快樂嗎？」他在我身旁站著，一身孤冷，眼神看向黑黢黢夜空上一輪月亮。

　　我搖搖頭。

　　剎然覺得可笑，可笑他曾說「卿卿是我唯一的妻」。

　　快樂嗎，夫君是別人的，夫君的孩子也是別人的。到底是不快樂的吧。

　　「我問過你的話還記得嗎？」他又問。

　　記憶慢慢涌上心來，與他不過兩次相遇，我自然是記得的。

　　那日我痛得昏迷不醒，欣眉去郊外府上尋了他來。悠悠轉醒時，他正坐在床邊。我以為是之泓，便喚了一聲夫君?？纱策叺娜祟D時愣神，笑著說：「大嫂，我是之允。」

　　我不好意思得讓欣眉將我扶起來，腹部的痛楚還是讓我在他面前哭出聲來。

　　從閣樓上滑下去那一刻，我便知道，與這孩子的緣分是到了頭了。

　　之允說了什么？

　　哦，他說「若你希望，我便立刻尋他回來。若你不愿，那我亦會替他照顧你。」

　　此刻他也說：「卿卿，若你愿意，我便帶你離開?！?p>　　我一抬頭，就撞上他的眼神。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之允，眼神溫柔得像是從水里泡出來。

　　他喚我卿卿？

　　我鬼使神差問出這句話。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