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越聽越是空靈，空靈到產生了幻覺。

　　音符變得具體了起來，它們拉扯開，泛著藍色幽幽的光，舒展身體，時而分散，時而聚集，最終化作一個一個的小人，結成對子，漂浮在空中。笛聲激昂的時候，四散飛去，抓著周遭的一切不停拖拽，從竹子里，從石頭縫里，從帷幔間，抽出無數會動的發光的物體，它們千奇百怪，卻似乎都是有靈的。笛聲緩和之時，能聽見竹葉互相摩擦所產生的“沙、沙”聲。它們紛紛從天空中散落下來，回歸大地。此時，只見竹子們一個接一個的拔地而起，它們開始行走，甚至互相打招呼。然后是屋子，然后是我們屁股底下坐著的石凳。

　　笛聲漸息，周遭的一切又重新恢復到靜止的狀態。那些奇形怪狀的小東西也重新回去了。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也許真的，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吧。

　　無焰問道：“無名，你看到了嗎？那些會發光的怪東西。”

　　“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嗎？剛才是竹子在走路嗎？”我也很懷疑剛才看到的東西。

　　無塵將笛子重新放到桌上，緩緩坐下，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所謂萬物有靈，就是世間萬物都是有靈性的。我的這把笛子可以喚醒這世間所有有靈的東西。你們看到的，就是真實的靈。”

　　無焰大驚道：“啊？原來所謂的靈居然還有具體的形狀。那蓮花池中的那些紅蓮也有自己的靈嗎？”

　　“我沒有去過紅蓮境，不知它們的樣子，但是既然是活物，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靈的。”，無塵說道。

　　“它們為什么而存在呢？”，我問道。

　　“沒有為什么，自然而然就在了，就像我們一樣。”，無塵答道。

　　“我一直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存在。在我看來，虛無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東西存在吧？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就不是一個有生命的物體。”，我想著自己長久以來的困惑，像是在自言自語。

　　無塵說：“我與這些靈學到了很多東西，有一點就是：大道沖虛，幽微寂寞，不可言說。”

　　“大道沖虛，幽微寂寞，不可言說？”，我重復著她的話。

　　“是啊，不可言說，只可意會。”，無塵答道。

　　我并不就此死心，但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此時天空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一片天空燒得通紅，想是那片日不落的地方。

　　無焰指著那里，驚嘆道：“媽呀，這也太美了。簡直是天下奇觀。真可媲美無雙的鏡花水月。”

　　無塵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面色大驚。“不好，像是有什么異動。”說著便帶著笛子消失了。

　　我與無焰對看了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也馬上緩過神來，跟著無塵去了那里。在花海上方，天空漸漸由橙紅色變為腥紅，隨即，花海里的花都迅速枯萎了。

　　無塵吹起了笛子，以萬靈之力尋找異動的原因，最終在花海中央發現了好多不屬于那里的石頭。更奇怪的是，那些石頭是沒有靈的死物。更確切的說，那根本不是什么石頭，那是密度很高的金屬塊。金屬塊是鍛造而成，將所有靈性以高溫消滅，變成死物，它們雖然滅掉了靈的力量，但要比有靈性的活物更堅固耐用。這種東西并不屬于這里。

　　抬頭看時，天空下起了紅色的雨，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一樣，又是這不祥的一幕。我的心跟著收緊了，不知道這次又會面臨怎樣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