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好久沒給你寫過信了。母親節快到了，提起筆來，對著五彩信紙，還沒來得及運筆，思緒就被插上回憶的翅膀，飛回了過去。

　　小的時候，家里并不怎么富裕，一家子全靠媽媽和爸爸辛辛苦苦趕集市維持著生計。可是就算這樣，媽媽，你再辛苦，卻不會苦了我。

　　記得七歲那年，有一次，我嚷著要去集市，媽媽無奈，只好帶上我。路過玩具店櫥窗的時候，我被一只漂亮的洋娃娃給吸引住了，不肯走，一定要媽媽給我買。媽媽知道這種娃娃很貴，她也明白身邊帶的錢也許不夠，可是，為了我，她還是牽著我的小手走進了店中。一詢價格，錢果然不夠！沒法子，媽媽一把拉起我往外走。而不明緣由的我，以為媽媽不買了，一直哭，一直鬧！

　　“媽媽！媽媽！我要洋娃娃！媽媽給我買，給我買！”

　　媽媽把我摟在懷中。“好孩子，乖，媽媽給你買別的娃娃好嗎？你看，那地攤上擺著的娃娃，不是也挺可愛嗎？”

　　“不，我不要，我就要這個！我就要這個！哇……”我哭得起勁。

　　媽媽很是心疼。“好好好，我的小乖乖！媽媽明天買給你好嗎？”

　　“我不要明天，我現在就要！”我還是一個勁地鬧騰。

　　“你這孩子，怎么一點都不聽話！跟我回去！”媽媽終于生氣了，攥著我的手徑直往家的方向走去，我被一股巨力牽著，機械般地跟著。

　　“我討厭媽媽！媽媽一點也不好，我討厭媽媽！討厭媽媽！”

　　我一直哭，一直哭，到了家里，還是一直哭！媽媽不斷地哄我，我還是哭。后來也不知什么時候，哭得疲了，鬧得累了，躺床上呼呼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多了那個我超級喜歡的洋娃娃，我開心地笑了。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媽媽把家里的一部分積蓄拿去買了娃娃給我。為此，爸爸還痛罵媽媽一頓。可是看到女兒天真爛漫的笑容，媽媽覺得值！只要女兒開心，比什么都好！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好熟悉的旋律，這部電影在當時感動了千家萬戶。小時候我也看了，也哭了，哭得很是傷心。沒過多久，媽媽和爸爸就去了外地做生意，把我一個人留給外婆。身邊突然地少了媽媽的身影，媽媽的呵護，媽媽的愛，忽然地我感覺孤獨，害怕了起來。但是這首歌我記住了。在那段沒有媽媽和爸爸的日子的，每天下午放學后，我都會在田野上，面對著蔚藍的天空，面對著遙遠的青山，面對著綠色的大地，嘴里就忍不住哼起這首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里找……”

　　唱著唱著，淚水就順著我的臉頰，劃過下顎，滴落了下來，落到了春泥里。

　　“媽媽？你在哪里？你知道嗎？女兒想你了，真的想你了——”我放喉大喊，沒有媽媽的聲音，而我的聲音隨風越飄越遠，再沒有回來。耳邊只留下自己無法控制的輕輕的啜泣聲。藍天下的云朵、遠方的青山，腳下的綠地，都變得好模糊，好模糊……

　　外婆每次看到我這個樣子，她也會哭，我想是因為她也是一位媽媽吧。

　　那一年，等到年底的時候，媽媽才從外面回來。看到久違的媽媽，我來不及說什么，就撲了上去，撲到她的懷里，哭了，淚水浸濕了媽媽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媽！女兒真的好想你！”我激動喊著。

　　“傻孩子，媽也想你！”媽媽撫摸著我的小臉，輕輕擦去我眼角的淚水。“瞧你，都瘦了，都怪媽媽不好，讓我的小乖乖受苦了！”

　　“媽，以后都不要走了，好嗎？”我多么渴望從此以后，媽媽不再離我遠去。

　　媽媽溫柔地點了點頭。從那一天開始，她真的再沒去外地做生意了。她一直陪伴在我身邊，陪伴著我長大……

　　而今，女兒長大了，也上了大學。可是，每次寒暑假回到家里，總會看到曾經是一頭烏黑秀發的媽媽，竟也滲出了一絲絲的白發；曾經紅潤清秀的臉龐，竟也泛起了一尾尾皺紋。媽媽老了，歲月殘酷地在媽媽身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痕跡，讓我心痛的痕跡。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忽然，寢室窗外，學校的廣播里響起了那首熟悉的，蘊含我許許多多美好卻也辛酸的回憶的旋律。驚起了回到過去的我。發現，那張五彩信紙上，竟沒有寫下一個字。

　　媽媽，您的節日快到了，肚子里有無數無數的話語想對你訴說，可一張嘴，卻又卡在喉口，不知道要如何傾吐。沒有最華麗的辭藻為你送去祝福，也沒有最動人的詩歌為你歌頌。只有從心里流到筆尖的那句最樸實的話語和最平淡的頌詞，為你送去母親節的快樂。

　　“媽！您辛苦了，您要注意身子，不要把所有的活都往自己身上攬！媽，您也不要老是吃素食，多吃些有營養的蔬菜，補補身子！媽，只要您開開心心的，身在遠方的女兒，也會開心的！媽，女兒愛你——”

　　（2002年5月寫于溫州）

　　（2020年6月18日修改于方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