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蟬聲嘶鳴,言木坐在戲臺呆看著斜過薔薇的一束陽光,心里愁緒萬千。
系統看她一副自閉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么了?”
“剛剛怎么沒有OOC警告?”言木問。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有些劇情都在改變,或許,已經偏離了原有軌道。恭喜宿主,受到角色的控制越來越小了。”
言木聽了這個卻高興不起來,偏離了原有軌道就需要她自有發揮了。在這個無跡可尋的世界里,周圍都是玩心計的大佬,她該怎么做才能完成言木兮的愿望。
在言木認清了謝玄是個無情的上位者之后她就對他失去了所有幻想,她之前對言梓兮的陷害已經擺在那了,況且她和謝夢丘還有一腿,一旦她失去了所有的利用價值,謝玄是不會放過她的。
謝夢丘對她不過是新鮮,只要謝夢丘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才不會費所有的心力去幫她。
至于謝閎,可是他也是一個反派,下場也沒有好過她,兩個反派湊一起怎么可能斗得過強大的主角光環。
想來想去,唯有公羊明了。雖然謝夢丘說的很有道理,但畢竟公羊明還沒有失勢。
作為和親對象,朝廷一定會粉飾她的背景,那么言木兮的母親的牌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言家的門了。還有言子夜,就不會因為她的死去憎恨謝玄,他就毫無芥蒂的娶謝璞玉,成為駙馬風光無限。
風過林梢,樹影繾眷,謝玄遠遠的就看見了坐在戲臺上的言木,他輕輕走過去,言木依舊垂著眸,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木兮,你怎么了?”謝玄問道。
言木聞言抬頭,就見漫天綠影里,謝玄含笑看著她。
愣了一陣之后,言木搖了搖頭。
謝玄在她身邊坐下,“可是太后責罵你了?”
“沒有,我只是在想我對殿下來說到底算什么?”也許是對謝夢丘交過一次底之后,言木現在十分想把這些一層窗戶紙捅破,她倒是想要看一看,言木兮用一輩子追隨的人是否真的從頭至尾對她都不曾有過半點真心,哪怕是朋友之間的真心。
“木兮,你是謀士,僅此而已。”謝玄的語氣驟然冷了許多,帶著幾分疏離,將他與她之間劃分的清清楚楚。
言木了然,有一些為言木兮不值,又問道:“那么姐姐呢,在殿下心中姐姐是殿下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
“那么殿下有一天會不會為了妻子來殺我這個謀士呢?”言木看著她,眼神不再是以前的癡迷和怯懦,而是一種少有的冷漠。
冷漠到,謝玄能感受得出來,他再也不是言木兮的一切天地。
謝玄沒有回答,但答案是肯定的。
言木忽然起身,向謝玄深深一拜,是最尊敬的大禮。
“是木兮愚昧,從前做了不少錯事,而今還望殿下原諒。木兮仍愿為殿下驅使,只希望殿下成大事后能夠全了木兮小小心愿。”
謝玄想起三年前攔住他馬車來獻策的小姑娘,小姑娘跪伏在他的腳邊,信信誓旦旦:“殿下,我可以幫殿下,只要殿下能給我天下最尊貴的命格。”
三年過去了,小姑娘已成大姑娘,她仍舊是跪伏在他的腳邊,卻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鋒芒。
“何事?”
“木兮希望殿下能為我母親修墳冢加誥命,能許子夜一個榮耀前程。
“那你自己呢?”謝玄這一問忽然有些感慨。
“木兮罪孽深重,不敢奢求什么,只愿留一命。”
聽到言木渺小又卑微的要求,謝玄有些不敢相信。
只甘愿求一命,從前的她可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
有著最為蓬勃的野心,誓要做最尊貴的女人,誓要奪得權勢來平當下之辱。
可如今只是一命而已,那些她從前追求的權力與地位統統都不要了,謝玄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明明是一樣的樣貌,就像是換了一個靈魂。
即使如此,謝玄仍是有些懷疑的,一個極善玩弄手段的女子是慣會偽裝的,木兮的技倆他十分了解。就算她表現得再怎么不在意,謝玄也是不會完全相信的,言木兮所有費勁心血的籌謀,竟會在一朝之間徹底放棄。
“木兮,你向來不甘,這真的是你真心想要嗎?”
“是。”言木重重回答。
“好,如你所愿。”
謝玄忽然想到了什么,皺了皺眉:“那你可知剛剛御書房再商議何事嗎?”
還能是什么事,應該就是公羊明和親的事唄。
果不其然,謝玄道:“虞國攝政王希望你能代齊國和親。”
言木依舊表現著波瀾不驚的樣子,因為她知道下一秒謝玄就要問他為什么公羊明一個別國攝政王非要指名道姓的去娶一個太子側妃。
“木兮,你與攝政王之前就認識對不對?”
“是,在古寧寺有一面之緣。”
謝玄起疑:“一面之緣就愿以正妃之禮迎娶?”
“殿下可信一見鐘情?”言木抬頭看他,眼里十分篤定。
當初謝玄對言梓兮不就是一見鐘情,若說不信是不可能的。
良久,謝玄微微一嘆:“或許他只是慧眼識珠。”
從前她能三言兩語為他解困局,如今亦能助公羊明。謝玄的一見鐘情是蓄謀已久,那么言木兮又何嘗不是,今日她能對他說這些話,只怕是早就知道這東宮枝頭不可棲,才另尋的他處,方才她對他說的話也不過是想讓他放心。
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木兮。
“謝殿下贊賞!”
謝玄夸她是珠,不對,應該是言木兮。謝玄說這話應該是以為她打算投誠公羊明了,言木大度的想想,就讓他誤會好了,還省得還得編出什么謊話來被拆穿。
雖然公羊明是謝玄潛在的情敵,但言木仍然不想把實情告訴謝玄,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走漏了風聲,她這個惡毒的女配的位置那就真的做的牢牢的了。
“那你可知,陛下究竟允了沒有?”謝玄問。
“木兮只是一個小小側妃,為兩國邦交,陛下會答應的。”
“你說的不錯,可有人不允。”
言木有點擔憂,不會是你吧,就這么舍不得我,沒了我你還不能宮斗了。
謝玄淡淡說道:“就在陛下即將應允的時候,康王沖了進去,從女子婦德到家國禮法,硬是將陛下說得無法辯駁,甚至還不惜以邊境三十萬守軍來威脅攝政王,陛下這才推遲后議。”
不知怎的,言木聽著謝玄的話不自覺的腦補起謝夢丘舌戰御書房的場面,應該是大場面,可惜她都沒有看到。不對不對,言木猛然醒悟過來,她的關注怎么可以那么奇怪。
言木這才明白過來剛剛謝夢丘急急忙忙的走原來是去御書房阻止和親,這謝夢丘咋老壞我好事呢。
“木兮,你與康王很熟?”謝玄的眼里已經起了疑惑。
果然,事情瞞不住了。
言木只得含糊道:“不算,他只是覺得我比較有趣罷了。”
“的確,皇叔做事向來憑興致,這也像他會做出來事。”謝玄輕輕一笑,繼而看向言木,言語里是少有的鄭重:“你我相交數載,我只問你愿是不愿?
“愿。殿下有何法?”
謝玄勾勾唇角:“此法之前不就與你說過嗎?”
果然,哪有什么真誠,都是陰謀。
“成交。”言木應下,這也算倆人共同的目標。
不過言木仍然是很好奇,謝玄要殺謝夢丘,而太后卻要保住謝夢去,太后和謝玄不是同一個陣營上的嗎。
系統最近變死不肯劇透,言木忍不住好奇問道:“殿下為何要除去康王,康王不是對殿下并無威脅嗎?”
“也罷,就與你說說吧。”謝玄說道:“當年康王卸甲歸來,表面上是交出了所有兵權,實際上邊境守軍卻無召回,陛下收的只是一只不可調動兵馬的空虎符。”
“那為何不召回?”
“這些年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各國都在伺機而動,邊境守軍也是先帝留給皇叔的最后一道護身符。”
原來如此,言木這才明白為何謝夢丘為什么可以這么橫,原來是兵權在手,不過謝夢丘的爸爸對他還挺好,那為什么不把皇位傳給他呢。
言木又問:“先帝很喜歡康王嗎?”
“康王的生母慕容妃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
這和言木的認知不一樣了,書上說不是因為謝夢丘的童年有點陰暗才會變成現在這么病嬌的嗎。
“康王絕不像表面看著那么閑散不羈,他若是有心奪位,或是站到老三那一邊,都是一個極大的禍患。”謝玄頓了頓,又道:“而且,除掉他,也是陛下樂意的。”
言木覺得這父子倆好像都有點過河拆橋。
書上都寫了,在當今陛下還是太子時,正因為有康王在身側才能獨得兵權這一優勢,而今康王又與太后關系甚好,算是半個太子黨。這父子倆一利用完發現有威脅就立刻除之,還真不愧是一條職業鏈上來的。
果然,上位者就是上位者,夠狠。
明白了前因后果,言木還有有一點不明白,太后為什么要保謝夢丘。謝夢丘的母親不應該是太后憎恨的人嗎。言木想想還是先別問,畢竟要讓謝玄知道太后和他的想法不一致,估計會生出很多矛盾,到時候又免不了波及于她。
“回去吧,不然太后要留用午膳食了。”謝玄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對言木道。
“殿下不喜歡在太后用膳?”
怎么肥四,不是說謝玄從小是太后養大的嗎,祖孫感情可好了。
謝玄答道:“今日皇叔要在太后宮中用膳。”
“哦,殿下怕康王?”
謝玄毫無感情說了一句:“寶安公主也在。”
“……”
好吧好吧,溜了溜了。
看著言木一聽寶安公主就立即乖乖跟在后面,謝玄忍不住笑道:“沒想到木兮一向最會玩弄人與股掌之中,竟然會怕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沒有什么怕不怕的,只是寶安公主一向難纏,又是金枝玉葉,她若是吃了一點點虧,只怕又是要不依不饒的。她一向討厭我,什么壞事都能扯得道我身上,對付她這種人,惹不起那便只能躲了。”
也不知是不是事情都說開了,她和謝玄也算是真正的盟友了,言木膽子大了起來說得十分誠實。
謝玄表示贊同:“這話倒是有理,璞玉那丫頭就是被皇祖母寵壞了,以后有她吃虧的時候。”
也不知是不是不能在人背后說壞話,一說壞話準遭報應。
這不,言木和謝玄剛走出錦梨園,太后身邊的尚宮就過來傳話,讓太子和側妃留步,太后留了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