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木和謝玄相覷了一眼,只好跟著尚宮折了回去。
花廳里,謝夢丘已然到了,站在一株茉莉下,逗著籠里的金絲雀。太后坐在旁邊笑看著,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自從知道了這三人復雜的關系后,言木下意識的瞅了謝玄一眼,想觀察他的反應,只見謝玄神色如常,十分自然的加入了前方的歡聲笑語。
“皇祖母,皇叔又新送來一只鳥?”
謝玄也拿起一只小金匙舀了一點兒鳥食正想往籠子里送,就忽然聽見太后剛剛和煦如春風一般的笑聲突變成寒冰。
“把手里的東西放下!”
言木看著太后的笑臉瞬間板成撲克,不禁懷疑這謝夢丘陰晴不定的性格還這變臉速度莫不是和太后學的。
謝玄有些不明所以,有些無措的放下手里的金匙。
謝夢丘幸災樂禍的回頭,目光卻是直直的觸及言木,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明晃晃的送著秋波。
言木覺得這謝夢丘未免也著實大膽,心里頓時有些慍怒,可耳朵卻不自覺紅了起來,趕緊別過眼去看著園中盛放的玫瑰。
“好了夢丘,你也放下。”太后又道,但比起對謝玄說的話已經是很溫柔了。
“哎!”謝夢丘應了一聲,調子里帶著幾分乖巧,并排和謝玄乖站著。
言木難得看到謝夢丘這么聽話的一次。
書里的兩個大佬,此時就像是聽班主任訓話時那樣慫的一批。
一想到兩人之前對她高調又深沉的模樣,這場面未免也太過不真實。言木此刻真的好想拿手機拍來了,這突如起來的小學生乖巧也實在太有反差萌了吧。
“哀家有話與你們說。”太后在尚宮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帶了些不威自怒的氣勢。
在走近內殿之前,太后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言木,那一眼十分的意味深長,還帶著些許警告。
言木縮了縮脖子,還真是無辜躺槍。
太后一走,花廳里就剩下幾個杵得跟木頭一樣的宮人。言木有點無聊,干脆就到花園里看看那幾朵開的正好的玫瑰。
鮮紅的顏色在夏日里格外熾烈,在遍地是綠茵的花園里使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言木忽然覺得有些感慨,這種玫瑰有著重重疊疊的倒卵形花瓣,是典型的西方玫瑰。不是中國傳統的花卉卻在現實世界隨處可見,這不禁讓言木在這個陌生遙遠的世界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言木整彎下腰輕輕撫摸著這紅色的花瓣,眼前忽然多了一道粉紅色陰影,一只細手猛推言木。言木跌倒在花叢中,手掌上瞬間多了一道被玫瑰花刺劃出來的血痕。
謝璞玉怒氣沖沖的看著言木:“大膽,竟妄想摘本公主的浮梁月季!”
言木看著居高臨下的謝璞玉,感嘆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歷,被這個小公主盯上了這頓飯也別想好好吃了。
“公主,我就是看看花,您別誤會。”言木心疼的看著自己手上長長的一道血痕在蘇荷的攙扶下站起來。
謝璞玉見她態度輕慢,對自己如此的不恭敬,頓時火氣更大了。
“言木兮,你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側妃竟敢這么和本公主說話!”
言木問號,她怎么說話了?
蘇荷:“公主殿下,夫人真的只是想觀賞一下花,并無它意。”
謝璞玉對她身邊的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宮女立即領會,一臉的狠色,走到蘇荷身邊就是一巴掌:“大但,公主說話,哪有你這個奴婢說話的份!”
言木頓時覺得當時以讀者的角度,去看書里寫的驕縱但又不失可愛的小公主明顯是加了十二級的濾鏡,如今站到惡毒女配的這個角度,更是覺得這哪里驕縱了,明顯是狠辣。
虧得她還為這個壞女人和她弟弟惋惜過,現在看來不讓他們分手都對不起蘇荷的這一巴掌。
言木將蘇荷護到身后,看著前面盛氣凌人的小公主恨不得沖過去給她一頓打,讓她明白明白當年的二中一姐是怎么來的。
可是現在不行,這是在宮里,不是她的主場,跟謝璞玉硬著剛只會吃虧。現在言木總算是明白言木兮的難處了,她也想光明正大的打人啊,可惜地位不允許啊,只能背地里偷偷摸摸搞小動作。
言木忍著,恭敬的向謝璞玉請罪:“公主恕罪,是木兮未管教手下。”
蘇荷紅著眼,她何時見過夫人在這位愚蠢蠻橫的公主面前如此卑微。
“知道就好。”謝璞玉揚著眉稍稍滿意了些,她高抬著下巴,惡狠狠道:“只不過你妄圖染指了本公主的花,本公主的規矩,哪只手碰了就給本公主砍下!”
我去,這人設確定和書里那個爛漫可愛的小公主有一絲絲相符嗎?這確定不是拿了惡毒女配的劇本了嗎?
言木發現這么一比下來,還是她善良多了。
謝璞玉的話是懿旨,她身邊的宮女一聽就趕緊來擒言木,掌過蘇荷嘴的大宮女立即就從懷里掏出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精致的匕鞘打開,鋒利的刃上閃著寒光。
不是吧,還來真的!
言木立即反抗,一把就將離得最近的宮女推開。
“竟然還敢反抗!來人!來人!”謝璞玉對著花廳里的宮女大叫。
那些宮女是太后的人,幫著公主打一個太子側妃確實不妥,但寶安公主又極受寵愛,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
“還愣著干什么,本公主的話都不聽了嗎,一個個都想去服罪司嗎!”
一聽到服罪司,再猶豫也不行了。以寶安公主的性子和太后的寵愛程度,一定會把她們發落到服罪司的,一但進去那里,不死也要脫層皮。
花廳里的宮女極不情愿的挪著步子幫忙摁住言木。
但她們又哪敢真的使勁,平日里在太后手下做事都是極其機靈的,只是虛虛扶著,又在掙扎推搡間,趁機將寶安公主身邊的幾個宮女的地方給占了。
失去了主要掣肘,言木奮力反擊,只一下就將這波水軍全部推開。
可謝璞玉身邊的宮女也不是吃素的,一見言木掙脫開,又立馬圍了上來。方才的水軍被擠得七零八落,蘇荷也一早就被單獨隔開了,她在包圍圈外被一個宮女擋住根本使不上力。
宮女們就像是一堵墻,將言木圍了個嚴實。
這群架打得著實吃虧。
言木想當年自己可是二中一姐,懟過隔壁班的綠茶還和社會姐約過架,今天和你們這么一群娘們一對多還真是吃了人數的虧。
很快,言木就被擒住了,摁住跪在了地上,為了防止她大叫,一個宮女還把她嘴巴給捂上了。她那只被滴著血的手被拖了出來,謝璞玉用匕首撥開言木的衣袖,鋒利的刀尖比劃著言木細白的手腕。
“你說是從這,還是從這開始割呢?”
“從你大爺。”言木低低罵了一句。
“你說什么?”謝璞玉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她一手扣住言木的下巴,一手拿著的匕首拍著言木的面頰。
忽而,她燦爛一笑:“瞧你可憐,本公主就饒你一只手,改劃臉吧。你說你沒了這張臉,還可以拿什么去勾引太子哥哥。”
冰涼的刀鋒貼著言木的臉頰,如果是讀者看到虐惡毒女配的這一幕自然是十分爽的,可只有成為惡毒女配后才知道黑化真的是唯一的出路。
看著言木不屈的眼神,謝璞玉更為惱火,她拿著匕首就往言木眼睛里戳:“還敢瞪本公主,看本公主今日不戳瞎你的雙眼!”
危急關頭,言木忽然笑了,這一笑是云淡風輕,她毫無畏懼的看著謝璞玉:“公主殿下,您想知道一個秘密嗎?”
“什么秘密?”謝璞玉手上的匕首停住了,狐疑的盯著她。
什么秘密,只是言木胡謅的,就是為了引起她的好奇心,因為如今不管是求饒還是威脅,謝璞玉都不在乎。但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只要能拖延一下時間就夠了。
言木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故作神秘的在謝璞玉的耳邊說道:“是關于您的。”
謝璞玉這會兒有點心虛,因為她與言子夜的事,表面上她對言子夜呼來喝去看不順眼,但實際上她已經逼迫了言子夜。若是被言木兮說了出來,她的名聲豈不是毀了。
“放開她吧,都退下。”
謝璞玉身邊的宮女都有些意外的看著謝璞玉。
“都退下!”
謝璞玉又說了一遍,宮女們才完全退開。
等看到她們都隔了一丈遠了謝璞玉才冷聲說道:“你可以說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匕首都想好了,若言木是誆她的,她就當場割了她的舌頭,若她真的說的是那件事,她也當場割了她的舌頭。
言木揉著被宮女摁疼的手腕,又賣了一道關子:“公主殿下不過來聽嗎?”
謝璞玉看了看旁邊的宮女,又看看言木,還是將耳朵附到了言木嘴邊。
言木勾勾嘴角,這就好辦了。
她一手奪過謝璞玉手里的匕首反手就是給謝璞玉一推。謝璞玉本來就是弓著身子重心不穩,一下子就跌倒在了石子路上,一只凸起的鵝軟石正正的硌著她的手肘。
“你……”謝璞玉揉著手肘咬牙切齒的看著言木。
一旁的宮女見謝璞玉摔倒了趕緊去扶。
難得謝璞玉這時候還在想著怎么整言木,她的臉上掛著大大的怒火,對著宮人們嚷嚷道:“扶我干什么,還不快點把這個膽大包天的賤妾給我拿下。”
言木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宮人們見到有些忌憚起來。
“公主殿下,待會太后來了你覺得她還會縱容你嗎?如今方才我沒有大喊只不過想給公主臉面,不想驚動太后和太子,你若是還想要苦苦相逼,那我便請太后來主持這個公道了。”
“你算什么東西,本公主可是太后最寵愛的公主,你以下犯上,拉出去砍了都不為過了!”
雖是這么說著,但謝璞玉心里還是有些怵。
太后雖然是寵愛她,但也不是無條件無限度的,太后對言木兮也是青眼有加的。況且她本就是越俎代庖來處罰東宮的娘娘,難保太子哥哥不會生氣,之前她就因為言木兮才被禁了足,所以今日一見到她會才忍不住。若是被太后知曉了,禁足期才剛解難保不會再被禁一次。
謝璞玉站了起來一半不甘一半憤怒的看著言木,那兇惡的眼神像是要將言木盯出一個洞來。
謝璞玉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將那匕首收回來。
如此,算是默認了。
言木看著來拿匕首的那個宮女正是打蘇荷的那個,清秀的瓜子臉卻透露著刻薄相。她手故意一滑,鋒利的刀刃就劃在了宮女的掌上,宮女立即扶住手慘叫,那一道血痕可比言木手上的深多了。
“言木兮,你在干什么!”謝璞玉怒道。
“抱歉,手滑。”言木從袖間拿出一塊手帕,慢悠悠的給自己的手包上。
“本公主是不放過你的!”謝璞玉眼睛瞪得老大,一張小臉上憋著十足的怒氣。
言木輕輕一笑,眼底是毫不在意。
目光撇過長廊,言木迅速向謝璞玉行了一個大禮:“公主殿下,是木兮之過,不慎讓公主摔了一跤,還請殿下歇氣。”
“你……”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謝璞玉十分意外,但下一秒她就反應過來了,太后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