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閎不依不饒:“我研究過地形,在霞山道不是更好嗎?那里地勢險峻,山勢連綿,最好埋伏,離帝京不遠也不近,剛好就有一股馬匪在霞山道附近打劫過往的旅客?!?p> “可能……白河崖是個崖,方便跳,來來來,吃菜吃菜!”言木含糊了一聲,一個勁的給謝閎夾菜。
可這回謝閎沒那么好糊弄了,他睜著一只青眼泡和一只腫眼泡,飽含求知欲的看著言木。
言木被看得說不過去,只好一本正經地編著瞎話:“哎呀……為什么在白河崖呢?你看啊……首先……”
首先什么呢,系統你倒是說句話??!
系統:“對不起,您呼叫的系統已下線,請耐心等待?!?p> “臥槽!”言木氣不過,終是別過臉去口吐一句芬芳。
謝閎:“什么?”
“沒什么?!毖阅緵]折了,只得順著那句“臥槽”強硬的圓了下去:“我早……說過那白河崖土匪,那可是頂頂有名的匪中君子呀!雖然殺人越貨,但江湖中人最講什么?”
雖然心里虛,但氣勢不能輸。言木這話說得極其有氣勢,她叉著腰,再配上無處安放的小手愣是把謝閎說得一愣一楞的。
謝閎十分誠懇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義氣呀!”言木又一拍桌:“義氣是什么?那就是江湖規劇!他們的規矩,只要錢給得夠,簽一份保密協議,就算是被抓了,那也是絕對不會出賣你的,團隊既安全又可靠。其次……白河崖上接遠興山,下引綏原河,絕對夠偏僻,那山高皇帝遠的地,一點都不好搬救兵。到時候太子就那么點人,土匪們對地形又熟悉,抓一個言梓兮不就是甕中捉鱉嘛。”
聽著言木胡亂一通的分析,謝閎深以為然,受教似的點點頭:“原來如此,還是木兮想得深遠,本皇子自愧不如啊?!?p> 系統無語了:這么劣質的謊言,這么明顯的bug,什么匪中君子,什么江湖義氣,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啊。
“還好還好,三皇子謬贊了。”言木擺擺手,真的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
“聽了木兮你這一席話,本皇子也算是明白了為何你會來得這么遲了。”
“為何呀?”言木心虛地看了那堆得高高的盒子一眼。
“你是否已知東宮有人懷疑你了?”
“有……嗎?”言木不知道謝閎為什么扯到這邊來了。
謝閎鄭重其事:“你可知那傳信的信鴿沒有回來?”
言木:“……”
蘇荷:“……”
“不過還是木兮你想的周全,為了避人耳目故意來遲?!?p> 言木:“呃……對!沒錯!就是這樣!”
蘇荷:“……”
系統:“……原來還有一個更傻的?!?p> “三皇子,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什么事?”
言木上下將掃了他一眼,靈魂發問:“你確定你這個這樣子還能繼續爭皇位嗎?”
謝閎以為言木是擔心他的身體,十分不以為然的揮揮手:“無妨,只是皮外傷,養幾日便好了?!?p> “……”
就這樣一個反派謝玄還斗了大半本書,作者你就是這么突出男主的舉世無雙的嗎?
“你為什么非要這么執著,爭皇位九死一生的,好好活著它不香嗎?”言木看著謝閎傻得可愛,實在是忍不住相勸。
“你不懂!”謝閎正色起來,“我的母親是晉陽王家的嫡女,我生來就更是尊貴,注定是要超然眾人的。哪位太傅不夸我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可是只要有謝玄在,我注定是不能成為最閃耀的那個。我的詩文是規矩甚好,他的詩文卻是精辟妙解,我的騎射是精湛,他的騎射卻是超群。他是嫡子,我也是嫡子,從小到大本該我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可他卻占盡了我的風頭,這讓我如何不恨?就連女人也是,梓兮本來是我最親最親的表妹,可是只要他一出現,就什么都沒了!”
謝閎的兩只傷眼睛都因這股強烈的恨意而閃爍起來,即使滿臉的繃帶也能通過他無比強烈的語氣而想像得到他的臉上應是極大的不甘。
言木看他這樣也是唏噓,人家是男主,有光環在,不管你怎么努力,永遠都會在他的陰影之下,這是命中注定的失敗。
“三皇子,如果你試著承認比他差,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怎么可能!本皇子和他是注定的對手!”
是啊,注定的對手,你還真是把反派的大旗給抗的死死的。
言木不忍,再勸道:“為什么非得是皇位呢,你覺得你的父親快樂嗎?得到皇位看似擁有天下,實際卻是失去了更多。人們多對你趨炎、蒙蔽,枕邊人對你有所求算計著你,兒子也覬覦你的位子,一顆真心最是難得。那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卻是無盡的孤寒,就像是那天上的月亮,雖讓人仰望,可卻是高處不勝寒?!?p> “木兮你說這話便錯了。”謝閎眼里閃著嘲笑:“高處不勝寒是勝利者的獨享,一個庸人是不配體會的。淪為一個庸人是最為可悲的,因為他們永遠也不能到達那個萬人敬仰的位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去評判上位者的一切,為的就是彌補內心的小不甘。為人一世,哪個人不有憂愁苦悶,商人有商人的苦惱,農民有農民的苦惱,陛下也是,但陛下的苦惱無疑是高于一切的,因為陛下本身就是一切。只有成功了才有資格去后悔,去品嘗看似不快樂的一切,然后再說出幾句不痛不癢的抱怨向常人訴苦,世人不知,這其實是種炫耀?!?p> “……”
言木竟然無言以對,甚至還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就好像馬云說的“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創建了阿里巴巴”一樣。
看他犟得跟頭牛似的,八成是拉不回來了,但言木還是要問上一問:“這條道,要么生要么死,如果是注定的失敗你也要去走上一走嗎?”
“當然。”謝閎堅定答道:“我已經走一半了,回不了頭了?!?p> “不后悔嗎?”
“不悔?!?p> 頓了頓,謝閎又補道:“九死也不悔,我謝閎這一世注定是要轟轟烈烈的。”
書里的謝閎,作者突出的是他作為反派的偏執。可當聽到看到如此言真意切的偏執,言木是動容的,不由得為他感到惋惜。
好好的一個向上有志青年,最后竟然被作者后媽安排了那樣一個慘絕人寰的結局,言木想想就心痛。那蝕骨散蝕的是骨頭啊,從內而外,一寸寸化為血水,那得有多痛。謝閎是一個連挨了一頓打都要用棉花墊著的人,那一天一夜的折磨他該怎么受得住啊。
言木看著眼前的繃帶人,看書的時候覺得很一般,但在真正了解了謝閎之后,她是不舍的。他們兩個雖然同處兩個不同的陣營,但謝閎卻是比謝玄還要真誠待她??粗f著那些豪情壯志的時候,奇怪的造型中實際滿是滑稽,言木更心酸了。
“木兮,你怎么了?”謝閎看出了言木陡然低落的情緒。
“你是不是在想若我成了大業,在擔心謝玄的性命吧?”
“……”
“你放心!”謝閎極有義氣的拍了拍言木的肩:“若你到時棄暗投明,我定饒他一命!”
言木動了動嘴角:“三皇子你還真自信哈。”
“我母后說了,若你自己都不信自己,那還誰還會信你呢,就算別人不信你,自己也要相信自己。”
“呵呵,皇后娘娘大智慧,大智慧……”言木說的極其敷衍。
若是皇后娘娘要是知道自家兒子這樣,還會這么教他么。
那天見到的皇后娘娘也是個狠角,怎么教出來的兒子空有野心沒有智商呢,難不成皇后娘娘也是個只會動手不會動腦的主兒?可書里不是說她很有手腕的嗎。
言木不敢想,也懶得想。
好像這書里的反派,除了謝夢丘其他的都是名不副實??善悄莻€最狠的有了好下場,真是不公平!
系統:“有什么不公平的,就你們的智商還想著跟人家比?!?p> 言木:“……既然下線了還跑出來懟人干什么!”
酒過三巡,言木看看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走了。
“三皇子,那咱就聊到這?”
謝閎看看窗外夜色,也道:“好,時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去吧,免得東宮里懷疑?!?p> “好嘞,我先走你斷后!”言木起身,踢踢身邊的蘇荷。
蘇荷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東西跟在言木后面。
言木剛一開門,抬頭一看,呆愣了兩秒鐘后,驚得把門一關。
蘇荷捧著高高的盒子沒有看到,差點撞上言木。
言木背抵在門后,心臟怦怦的跳,驚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會,一開門,竟然是謝夢丘和謝玄!
完蛋了……
“木兮,你怎么了?”謝閎走過來問道。
“噓!”言木趕緊作噓聲狀,比著口型:“不要說話,外面有人?!?p> 謝閎本來也想比口型,可是一想到臉上的繃帶把嘴都纏了一半,于是低聲問道:“誰呀?”
言木咬著唇,對著謝閎苦笑:“你哥和你叔?!?p> “什么!?”
言木點點頭:“真的,太子殿下和康王殿下就在外面。”
當打擊一下子多起來的時候,謝閎的內心反而是毫無波動的。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的搖頭。
“沒道理啊,皇叔怎么也在?木兮,難道鴿子上的密信被他們知道了,他們是來守株待兔的?”
“其實……也不一定……吧?”言木撓撓頭。
蘇荷道:“絕不可能,鴿子上的信是我取來的,上面的紅漆并沒有損壞,而且鴿子……”
蘇荷看了自家夫人一眼,還是想了個合理的措辭:“被毀尸滅跡了……”
“對對對,被毀尸滅跡了!三皇子別急啊,我再看一眼說不定他們只是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