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撞見
言木回頭看了看,門邊很暗,看不出紗門外的人影。她又扒著門縫仔細(xì)地往外瞧,可過道昏暗,門縫又小,只瞧得見邊上的一只小花盆。言木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xì)地聽了聽,只有大堂里嘈雜的人聲。
“好像沒人了,三皇子先躲到那柱子后面,我來開門看看。”
“好。”謝閎把椎名從黑暗里叫出來,兩人分邊躲在兩根柱子后。
蘇荷退到了一側(cè)給言木騰出了發(fā)揮的空間,言木深吸一口氣,雙手抓緊了門框,做足了準(zhǔn)備。
先是輕輕拉了一條小縫,又拉了一點,再拉……
空蕩蕩的廊道,唉,好像沒人了。
言木松了一口氣,對著兩邊柱子招了招手:“都出來吧,沒人了!”
三皇子探了個白色的腦袋向外看著。
言木一股作氣,全部打開了敞著一半的門。
接著,傻眼了……
謝夢丘和謝玄這倆人跟門神似的一左一右的站著是什么鬼?!
蘇荷默默退到了一邊,盡量太抬高了手上的東西,再一次遮住了臉。
謝玄和謝夢丘先是看著言木,隨后都不約而同的被柱子邊的白色不明物體吸引住了視線。
謝玄指著問道:“那是個什么?”
言木:“……
謝閎的腦袋:“……”
“啊啊啊!”
謝閎突然暴跳起來,像一陣風(fēng)似的從謝玄和謝夢丘中間穿過,捂著頭就往樓下跑。
謝夢丘:“……”
謝玄:“……”
椎名趁著謝玄和謝夢丘錯愕的時候,不動聲色地退到黑暗里,縱身從花窗躍下。
啪嗒一聲,支撐窗子的叉桿倒下,窗扇重重跌下,惹得窗臺上的蘭葉顫抖不止。
門外的倆人又疑惑的看向這邊。
言木訕訕笑道:“風(fēng)大,風(fēng)大……”
“木兮,你為何在此,方才跑出去的又是何人?”謝玄皺眉問道。
“那人不過是……是……”言木在腦子里艱難的想著,斜眼對上謝夢丘的視線,他正一副看戲的表情翹首以待她的表演。
“瘋子,對,是瘋子!”
謝玄:“瘋子?”
“對啊,殿下,你有所不知,剛剛我在這里喝酒來著,他突然就沖進(jìn)來了,說是要我給他錢治病。”言木擺出一副她也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有何病?又為何偏偏要讓你給他錢?”對于這一番說辭,謝玄是明顯不信的。
“殿下看他一臉的繃帶就知道,他明顯是毀容外加殘廢。我懷疑他在西市就盯上我了,西市人太多,不好下手,方才一路尾隨至此,幸好碰見了殿下。”
謝夢丘搖著折扇,看著言木這一番蹩腳的自圓其說實在是忍不住失笑了一聲。
言木橫著眼珠對他看了一眼,大哥你可千萬不要多事。
謝玄繼續(xù)問:“他跑得飛快,哪里看出殘廢?”
“外貌殘廢也是殘廢呀,你看他一個又坨又胖精神狀態(tài)又不好,家里還不給飯吃,我見他可憐,也就沒有聲張。”
“那你剛剛……”
“剛剛妾開門見到二位殿下,以為是妾眼花了……”言木接下了謝玄未言完全的疑問:“而且妾這么晚了還在宮外是怕殿下責(zé)罰所以才關(guān)門的,并不是對殿下不敬。”
謝玄微動著眼珠,迅速地將屋內(nèi)掃視一圈,那案上明明是兩個酒杯,雖然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但畢竟謝夢丘還在也不好多問。方才他見言木支支吾吾,怕是也想將他瞞住所以才會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如今只能是回去再說了。
“罷了,隨我回去吧。”
“是。”言木知道她剛剛的話只能夠騙騙謝閎,回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蘇荷磨磨蹭蹭的跟在最后面,但手上那么明顯的一堆,謝玄還是注意到了。他看了看蘇荷手上的東西,深沉的目光復(fù)又凝視著言木。
言木被看得發(fā)慌,低著頭跟在后面默不作聲。
謝夢丘故意放慢了腳步,他偏著頭抿著笑,滿眼的幸災(zāi)樂禍。
言木回瞪了他一眼,謝夢丘狡黠的眸光一動,用著玉骨青的扇柄冷不丁一敲言木的頭頂,然后正視前方,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大步向前。
只剩下捂著腦袋的言木,氣呼呼的跟在后面。
出了食水間的門,宛水渠邊上正候著兩輛馬車。
謝玄與謝夢丘道別:“皇叔,那侄兒就先回去了。”
言木與謝玄還未走幾步,就見門外的牌坊后面跑出一個紅色的人影。
“太子哥哥!你怎么在這?”謝璞玉手上抱著一卷紙,火紅的裙邊在暗夜里甚是招搖。
言木有點崩潰,今天怎么了這是,謝閎這挑的什么破地方,怎么的一個個都往這跑。
“璞玉,你怎么在這?”謝玄問。
謝璞玉看到旁邊的言木先是鄙夷了一眼,而后才答道:“我來找皇叔啊,方才我去皇叔府,聽府里管家說皇叔來這了,太子哥哥你可是見到皇……”
謝璞玉還未說完,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謝夢丘正冷冷的看著她。
謝璞玉一激靈,趕緊乖巧行禮:“皇叔安好。”
“璞玉你來這作什么?”謝夢丘走過來冷眼問道。
謝璞玉恭敬的把手上寫得密密麻麻的宣紙呈上:“這是兩百遍女則,還請皇叔過目。”
謝夢丘接過隨便翻了幾頁,問道:“你來此,就是為了這些?”
“自然,皇叔上次說要璞玉親自交來,璞玉可一直時時謹(jǐn)記呢。”
她當(dāng)然不是,她聽康王府管事說康王去食水間赴宴,又在來時路上見到東宮側(cè)妃的馬車,她可是來捉奸的!
只不過,太子哥哥怎么也在這,謝璞玉有點可惜,這場奸怕是捉不了了。
“對了,太子哥哥,你知道方才我見到誰了?”謝璞玉亮著眼睛問道。
“誰?”
“是三哥!他方才急急的跑出去,我怎么叫也不答應(yīng)呢,你是不是又欺負(fù)他了?”
謝玄沒有答她,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言木,“瘋子?”
言木:“……”
這個謝璞玉一來果真就沒有好事!
謝璞玉閃著一雙天真不諳世的大眼睛,不解問道:“太子哥哥,什么瘋子呀?”
“謝璞玉!”謝夢丘此時卻突然厲聲說道:“這些字筆墨深淺不一,一看你就沒有認(rèn)真寫,要么就是別人代你抄的,拿去,再抄個兩百遍!”
他揚著手中的女則,一齊甩回謝璞玉懷中。
謝璞玉剛一回頭就被這兩百遍女則甩得一臉懵逼,白紙嘩嘩從她身上落下,她呆愣了數(shù)刻,反應(yīng)過來之后是止不住的無助和心慌。
皇叔怎么知道代抄的事,難道是太子哥哥?
謝璞玉立即略帶惱怒的看了謝玄一眼,謝玄搖頭示意無辜。
“皇叔,我沒有,我真的是很認(rèn)真的在寫了,不信你問太子哥哥,他那日來是見到我在寫的!”謝璞玉拉著謝玄衣袖,可憐巴巴的望著謝夢丘。
“胡說八道!”謝夢丘哪里聽得進(jìn)去,臉板得更冷了:“看來璞玉你的小聰明倒是不少,那為了防止你將那寫好了的再濫竽充數(shù)一遍,這回便是四百遍吧,三日后送到我府上,若是再發(fā)現(xiàn),那便是四千遍都不止了!”
“皇叔!”謝璞玉含著哭腔,滿臉的委屈和不愿,可又沒有底氣和皇叔叫板,那兩百的的確確是宮女寫的。
“太子哥哥你快說說話呀!”謝璞玉拉拉謝玄衣袖,就快要哭出來了。
“皇叔,要不少點吧,璞玉她只是一時犯懶而已,才會讓人代抄,四百遍著實有點多了。”謝玄看著謝璞玉這副模樣也著實可憐。
“好啊,璞玉,竟然還代抄,既然太子開口求情,那便不加了,就四百遍,不多不少!”
謝璞玉:“……”
她真要哭了,她滿懷怨懟的瞪了謝玄一眼,原來皇叔是不知道的,你這情求的還不如不求呢!
謝玄表示很無辜。
理虧的謝璞玉只好含著淚滿腹委屈的應(yīng)下:“是,璞玉知錯了,定會好好抄寫悔改。”
吃了這啞巴虧,謝璞玉一秒也不想見到這位皇叔了,她行禮告辭,臨走前十分心疼的看著這滿地的女則。
“不許撿!”謝夢丘看出來她的心思,厲聲阻道。
謝璞玉被吼得一抖,立即就哭著跑開了。
這把言木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皇叔這是何必,以璞玉的性子,再多加幾百遍都無用。”待謝璞玉走后,謝玄說道。
謝夢丘道:“她這個無法無天性子,若不讓她知道還有人壓著她,也收一收她的性子,不然遲早會生事。”
“還是皇叔計深遠(yuǎn),也是我們從小將她寵壞了。”
“好了太子,那本王就先回了。”
謝玄施禮:“恭送皇叔。”
謝夢丘搖著折扇鉆進(jìn)了馬車。
言木目送著馬車離開,抬眸間,就見謝夢丘用扇子挑著車簾對著她挑眉一笑,微微翹起的眼角還帶著小得意。車輪轆轆遠(yuǎn)去,晚夜雖迷蒙,可那鳳眸里的笑意卻是那樣清晰明凈,
“走吧。”謝玄回頭對言木說道。
食水間的酒客陸陸續(xù)續(xù)的出來,有的帶著微醺的醉意,搖搖晃晃的站立時竟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一個紅裙的姑娘,在宛水渠邊撿著一張張散落的白紙。
一葉秋風(fēng)刮過,宣紙被吹得呼啦作響,謝璞玉手慢腳亂的撿著,卻還是敵不過秋風(fēng),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卷到了渠里。她看著水面上七零八落的紙張,氣惱地咬牙跺腳。
該死的星葉和花月,怎么去買個桂花糕需要這么久,還不快點滾過來幫本公主撈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