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的時間,李商前來找柳落柒一起,說是去宮外見見她的舅舅一家人。
柳落柒的舅舅便是張祁,但張祁一家,柳落柒是見過的,他們府上也算是去過幾次,雖說次數不多。
但對于他們,還算知道一些,自從他們知道了柳落柒的身份之后,一直都挺耐心的對待柳落柒的,這么多年,從未相見,也有自己父母的原因,但一個人走過那些苦難之后,突然有人對你很好,說是你的親人,多少還是會有些不適應。
但還是會嘗試著去接受,對于李商說的去見見他們一家人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畢竟那也是自己的親人。
柳落柒在李商的陪同下,從皇宮之中,乘坐馬車,一路來到太傅府門前。
馬車停下,只見太傅府門前,張祁與其夫人,還有孩子,皆站在門前等著他們。
柳落柒看著他們,一時間有些愣住,不是說好的,只是來與他們吃個飯而已嗎?怎的還親自出門迎接了。
看著同在馬車內的李商,他是皇帝,外出來到一個大臣的家里,出來迎接也是正常。
而后,跟上李商的步伐,隨著李商走上前,見著他們一家人,還是先行禮。
張祁道:“陛下,請?!?p> 李商轉頭看向柳落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進去吧?!?p> 張夫人走到柳落柒身邊,輕挽她的胳膊:“小柒,時隔多日,總算是再見到你了,這些日子,總怕你吃不慣宮里的東西,這才總讓我家老爺帶些吃食進宮給你?!?p> 柳落柒卻是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向后退了半步,道:“夫人,我不過是一個大夫,不勞夫人記掛?!?p> 即使柳落柒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的舅母,可一時間,真的很難流露出對于親人之間的感情,相處下,還是會有些不適應。
張夫人一時間有些尷尬,雙手相握,又松開,笑道:“舅母知道,小柒這是不習慣,那,先進去吧,知道你從南方來,今日備了幾個南方的菜肴,想來你會喜歡。”
柳落柒道:“多謝!舅母?!?p> 出于禮貌,還是尊稱張夫人一聲舅母,畢竟,他們一家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雖說,沒有多少了解,也沒有交集,可怎么說,也是自己母親的娘家人。
這一聲舅母,眾人回眸,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容皆是欣喜的模樣,只是,那張霖霖瞪著眼睛,似乎是有些嫉妒的盯著柳落柒。
張霖霖正要開口,張夫人一個箭步到張霖霖身邊,伸手捂住張霖霖要說話的嘴巴。
還一個勁的笑著。
張夫人知道,自己這兒子的秉性,張口說話,定沒有什么好事情。
能不說話,就別說話。
李商卻道:“霖霖這孩子還是不錯的,弟妹不必如此,畢竟,我也見過?!?p> 李商雖說是皇帝,可對于張祁一家,除了在必要的場合下,會自稱為朕,其它的,皆是以我,來自稱,可見,李商是有多信任張祁,于他而言,于張祁,是兄弟,而不是君臣。
張霖霖掙脫張夫人的手,沖到柳落柒面前道:“就算陛下今天在這里,我也還是要說!你憑什么一來就想當我表姐,我不同意!”
柳落柒卻只是笑笑,張霖霖的這一番話,像是自己搶了他寶貴的東西似的,在她看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哪里懂得那么多,自己從未想過,要住進張家,也不會去與他爭搶些什么。
一個時辰后,幾人都已經吃好,而后又在張府的荷花池邊的亭子里,吃著品茶。
張霖霖也在,只不過他在一邊擺弄花草罷了。
幾人述說這各自的往事,笑語連連,張霖霖走了過來,拿起桌面上的糯米桂花糕,咬上一口,嚼了嚼,道:“娘,我很好奇,表姐是怎么一個人來到京都的?”
一聲表姐,卻讓人聽著十分不舒服,在場的人都知道,柳落柒除了提過一點關于她遇見李晚塵的一點和兩年前的大火焚燒的零星碎片,其余的都沒有透露過一點點。
看得出來,柳落柒是一點也不愿提提起那些事情。
原本面含笑意的臉一時間沉默下去,小聲道:“我怕我說出來,你會怕我,甚至覺得,如今我沒有死,是一個奇跡?!?p> 奇跡二字,音量低沉,兩個字,似乎是隱瞞了許多的過往。
靜謐!
張霖霖壞笑的臉上也漸漸淡然,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的模樣,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玩笑話,會讓她這樣。
張祁就曾與張夫人還有張霖霖說過關于柳落柒的事情,但關于她的過往,也就查到她出現在云嵐城的那段時間,還有出現在北余樓中,其余的不得而知。
誰料這張霖霖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夫人轉頭看向張霖霖,示意他先離開這里。
張霖霖對上張夫人的目光,乖順的離開。柳落柒也沒有一點要挽回的意思,過往的事情,不是不能提,只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
張祁道:“霖霖平日不是這樣的,小柒別生氣,等會兒我讓他過來給你道歉。”
柳落柒搖搖頭:“你們也很好奇,不是嗎?”
話音未落,柳落柒從石凳上起身,走到荷花池邊,伸手摘下離岸邊最近的一朵紫色的睡蓮,捧著睡蓮走到亭子之中,將睡蓮放在桌邊空著的地方。
又道:“家破人亡,為什么就我一人,安然無恙,卻又為什么才半個月的時間,就出現在云嵐城,又為何會在青樓之中。這些,你們,當真不好奇?”
一時間,眾人無言,話音在喉,卻無從說起,也不知該說什么。
李商道:“你若是不愿意說,我們不會逼你,你如今安好才是?!?p> 柳落柒道:“陛下,過往的事情,我不想說。但我知道,您想用我的身份,削減沈家的勢力。但我還知道,沈丞相走到今天的這個位子來之不易,可這個位子,卻不是他想坐的,他要的是更高的位子,沈寧安掌管兵部,這一文一武在朝廷上,陛下自然忌憚。更何況,他還叛國?!?p> 張夫人瞧著這柳落柒說的話有些不對勁,她知道,這些不是她該聽的,自覺的起身離開,此刻的園中沒有一個人,只有那亭子里的,李商,張祁,還有柳落柒。
張祁道:“叛國,你是從何得知?”
柳落柒不緊不慢道:“這兩年來,我已經查清楚,我家中遭遇的禍事,皆是沈寧安做的,但在我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他們的一些見不得人的行當,一位朋友告訴我沈丞相叛國的事情?!?p> 而后,柳落柒將自己調查的結果,還有自己掌握的證物全部告知李商與張祁。
張祁道:“你這位朋友可信嗎?若是被人利用?!?p> “我信他?!闭f這話的人是南玄魄,她相信南玄魄。
身為奕朝人,心自然是向著自己的國家的,更何況,禍害國家的人,還是害死自己的父母的兇手,怎能輕易的就放過他們。
張祁和李商相視看了一眼,前些天見到南玄魄時,南玄魄也曾說過,不禁懷疑這南玄魄居心何在。
李商卻道:“此事我們已經知曉,此次的中秋行宮這一趟,得讓你與我們去走一趟,這一路會有危險,但朕的暗衛會暗中保護你,不必擔憂此事?!?p> 柳落柒點點頭:“您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提出來。”
這雙手,終究是要沾染他人的鮮血,只是,并非是因為救人,而是因為報仇。
李商,柳落柒兩人留到傍晚的時間,吃過晚飯,柳落柒又被張夫人拉到一邊去,塞了一包的衣物首飾到她手中,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回去試一試,還有許多的一些香包。
張夫人也是好心,只是,如今柳落柒被李商關在宮殿里,吃穿不愁,又怎會缺這些東西,可還是收下了這些禮物,除了首飾,她向來不是很喜歡佩戴過多的首飾,原因不只是窮,還有就是不方便。
物件貴重,只怕是日后還不起。
中秋的行宮之行,早就提出,去往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