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木與云上酒二人一楞,相互對視一眼,神色略微尷尬。
身為長安城有名的紈绔子弟,平日里最注重自己的名聲和臉面。
“那個……賢侄女,二叔今日倉促出門,忘了準備禮物,你放心,改日二叔一定為你準備一份大禮”
花間木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云上酒急忙附和道:
“對對對,改日三叔也為你準備一份厚禮”
“二位賢弟不必如此客氣,珝兒不準胡鬧”
君不見出言阻止,聽到動靜的阿謫也忍不住從東廂房走出。
“大哥此言差矣,見面禮是理所應當的,都怪小弟考慮不周,下次一定補上”。
望著二人義正言辭一臉認真的神色,君不見老臉一紅。
“銀子也可以啊,珝兒最喜歡銀子了”
君珝一邊蹲在那里搓洗衣物,一邊抬起小腦袋,露出天真爛漫的可愛笑容,嘴里兩個小虎牙閃閃發光。
“噗……”
剛走出屋子的阿謫忍不住彎著腰笑出聲來。
花間木與云上酒呆若木雞,傻傻看著院內老柳樹下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娃。
君不見雙手使勁搓了搓臉龐,一陣頭疼。
“銀子……有……有有”
“老三,快把銀子拿出來”
花間木大喝一聲,把身旁的云上酒嚇了一跳。
長安雙煞豈能因為銀子丟了身份,何況身為長輩,天經地義。
“喏……賢侄女,這是二叔的一點心意,順豐錢莊五百兩銀票,改日二叔再為你準備一份大禮”
花間木大義凜然走到君珝身旁蹲下,將銀票塞進她的衣兜。
“賢侄女,這是三叔的心意五百兩,改日三叔帶你去西市暢玩一番”
云上酒不甘落后,同樣將一張銀票塞進她兜里。
此番情景落在君不見和阿謫眼里,看的二人一楞一楞的。
“二位賢弟,所謂無功不受祿,大哥我情何以堪啊!”
望著裝腔作勢的君不見,阿謫恨不得上去狠狠踹他一腳,太過厚顏無恥,怎對得起文脈的祖師爺,簡直就是個斯文敗類。
“大哥太見外了,區區銀子身外之物,怎敵得過你我三人的金蘭之交”
花間木甩了甩頭頂扎著的祖母綠發簪,清秀的臉上掛滿了義薄云天。
君不見不知道,此二位結拜兄弟,不單單只是尚書之子那么簡單,花間木的姐姐花貝,可是大唐鎮南王段天象的王妃,而云上酒的姐姐云裳,乃是大唐西涼王楊煬的唯一兒媳。
區區五百兩銀子,真未放在心上。
君不見訕訕道:
“那就多謝二位賢弟的深情厚誼了”
“大哥太見外了,況且,我和二哥今日前來,正好有事相求大哥”
云上酒爽快的揮了揮手。
“但說無妨,為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君不見邀請二人在院內坐下,并介紹了阿謫與其認識。
兩位大少竟異常恭敬的向阿謫行禮。
“見過阿謫先生”
阿謫揮了揮手,算是回應,接著轉身離開,出門而去,看情形,直奔對面的杏花村酒館。
君不見不以為意,看著二人問道:
“二位賢弟究竟何事前來?”
二人扭扭捏捏半天,最終,花間木嘿嘿一笑,竟有些害羞道:
“大哥,我二人想來你這學堂入學就讀,拜你為師”
云上酒跟著連連點頭,一臉希冀的看著君不見。
“啊……這……”
“賢弟啊,你二人出身富貴,從小便應該就讀官塾縣學,受名師指導,與我年紀相仿,大哥能教你們什么?別拿大哥尋開心了”
君不見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兩位大少聞言,欲哭無淚,哀求道:
“大哥,小弟真的是誠心求學,別無他意”
君珝拿著兩張銀票細細打量,眼睛瞇成了月牙,笑嘻嘻道:
“爹爹,兩位叔叔那么有誠意,就收了他們吧!”
二人見狀大喜,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稱贊:
“賢侄女大善”
君不見皺了皺眉,無奈道: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們吧!”
“不過,學堂之上,可不能兄弟相稱了,私下里隨意”
二人喜出望外,興奮道:
“那是自然”
二人臨走也不忘摸了摸小侄女的腦袋,惹來君珝一陣白眼,悻悻的嘿嘿直樂,歡天喜地離去。
“爹爹,這些銀兩拿去還債吧,應該能還清了”
小丫頭興奮的跳了起來,將銀票交給老爹。
“人情最是難還啊,你這個小鬼頭”
君不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無奈嘆氣。
在街坊四鄰吃驚的目光下,君不見挨家挨戶將欠余銀兩一并還清。
短短一月有余,這個閉門思過兩年的敗家子,竟然把一千多兩債務還清了。
君不見站在街頭,有些幻得幻失,適才還小富了一把,轉瞬間又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
也罷,無債一身輕,欠債還錢本就天經地義。
鐵匠鋪,君不見站在門外,一臉殷切的笑容,看著里面火星四濺的場景以及身材火辣滿頭大汗的鐵小花。
鐵小花放下手中大鐵錘,神色不善看向門外二傻子一樣的家伙,柳眉倒豎冷聲道:
“王八蛋,有何貴干?”
君不見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這娘們怎地如此暴躁。
想起當日,這女漢子一錘將白虎幫大當家夏山虎砸的當場斃命,君不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鐵大姐,你是不是對小弟有所成見?”
“砰……”
鐵小花一錘砸在燒的通紅的鐵塊上,火星亂舞,自顧自道:
“有屁快放,老娘沒空搭理你”
君不見一陣頭大,可憐兮兮看向里面正吞云吐霧的鐵老爺子。
“咳咳……”
“小先生有話直說,老朽聽著呢”
畢竟,當日,小家伙可是替靈境胡同所有百姓挺身而出,冒險解圍,人情,還是要認的。
“小生想在鐵匠鋪練練力氣學點本事,工不工錢的無所謂,多少給一點就行”
君不見腆著臉木訥道。
聽阿謫說,這個暴躁女鐵匠不得了,想鍛煉體質增加力氣,找她準沒錯。
“滾……”
鐵小花大鐵錘舉起,一聲怒吼。
“臭丫頭,閉嘴”
鐵冶子一聲怒喝,暴躁的鐵小花低頭不語。
君不見一臉尷尬,正準備離開,被鐵老爺子喊住:
“小先生,來來來”
望著向他招手的鐵老爺子,急忙屁顛屁顛的跑進鐵匠鋪,繞過對他橫眉冷對的鐵小花,有些小激動。
“小先生言而有信菩薩心腸,造福鄉親四鄰,我這把老骨頭也不能做那個惡人,拂了小先生的意”
鐵冶子敲了敲煙桿,意味深長的說道。
“爹……”
“人家只是來幫忙做散工,你這丫頭別那么小氣”
“都是一條巷子里的鄉親,你忘了小時候他光著身子哭喊著追你的情景嗎?你比他大三歲,小時候就欺負他,現在怎么還是這個性子?”
“再怎么說也有青梅竹馬之誼,你就不能轉轉性子?”
鐵冶子指著女兒鐵小花諄諄教導,氣的鐵小花臉色蒼白扔下鐵錘,獨自鉆回里間院子。
君不見愣住了,信息量那么大,一時半會消化不過來。
這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暴力女鐵匠,竟然才比他大三歲,也就是二十六歲。
小時候青梅竹馬又是什么鬼?
什么光著屁股追著跑,君不見想想就滿頭黑線。
“自從你爹當了大官,你家搬去白虎大街,這丫頭整日跟丟了魂似的,多年沒見,可能還在怪你當年不告而別吧!”
鐵冶子望著一臉呆滯的君不見,細細道明原委。
“爹,你再胡說八道,我就離家出走”
里間院內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砸東西聲響,以及鐵小花的怒吼。
鐵老爺子無奈搖了搖頭,指著鐵鐵小花扔下的那桿大鐵錘:
“你試試能不能拿起來”
君不見望著地上躺著的渾然一體黑不溜秋的黑鐵錘,躍躍欲試。
自開竅以來,脫胎換骨力氣大的出奇,加上每晚堅持引氣入體,體質逐漸得到改善。
“起……”
君不見氣沉丹田吐氣開聲,雙手抓住長長的鐵桿,雙臂一晃足有八九百斤氣力。
憋的他滿臉通紅,紅中帶紫青筋爆露,大鐵錘紋絲不動。
“呼……”
君不見松開手,雙臂發麻。
震撼的神色無以復加,這娘們的力氣太大了。
“哈哈哈……”
鐵冶子大笑著捋了捋胡須,從底層貨架中找出一把兩尺長的銅錘,笑道:
“先用這把重一百斤的錘吧!”
君不見接過,握在手中,大小重量剛好合適。
鐵冶子從火爐里夾出一根火紅的鐵條,放在巨大的生鐵塊上。
“凝神靜氣,雙腿發力,由下而上至腰間,從大龍骨傳至雙臂”
“砸……”
隨著鐵冶子一聲令下,君不見雙手舉錘猛然砸下。
“砰……”火星四濺。
反震之力令君不見雙臂微麻。
“每天砸各種器料一千次,每月一兩銀子,小先生意下如何?”
鐵冶子重新點燃旱煙袋,狡黠的笑聲問道。
君不見望著那張圓滑的老臉,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也罷,一兩銀子也是肉,況且,主要還是為了鍛煉體質而來,其他的不重要。
“鐺鐺鐺……”
為了這具肉體得到改善和提升,拼了。
一而再,再而三,力衰而竭,從未干過力氣活的小先生,數次筋疲力盡之時想要放棄,一想起那暴力娘們如天神下凡一般擊殺夏山虎的情景,渴望變強的他頓時又充滿希望的信念。
殊不知,鐵匠鋪院內,一雙美眸正透過門縫偷偷注視外面的掄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