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巷,緊挨著靈境胡同,巷子里的百姓以平民居多,偶爾有幾家商賈福戶。
剛巧不巧,死者三人正是銅鑼巷最富有的三戶大家主母。
王家主母張氏,范家主母殷氏,孫家主母范氏,三人生前私下關系極好,三家同為世交,生意來往密切。
誰能想到,三位大戶人家的女主人,一夜全部爆斃。
消息迅速傳開,驚的附近百姓人心惶惶。
長安縣令杜子騰率領一眾衙衛拍馬趕到,封鎖現場。
平日里神出鬼沒的大理寺,一遇風吹草動便傾囊而出,此次卻格外異常,靜悄悄沒有一絲動靜。
長安縣衙,大堂。
杜子騰臉色陰沉的快滴出水來,堂下的十幾個衙役無一人敢出聲,整個大堂壓抑沉悶到極致。
近一個多月,發生在長安縣轄區內的離奇命案接二連三,杜子騰忙的焦頭爛額。
剛太平沒幾天,又發生了如此大的怪異命案。
身為長安縣令,天子腳下,頂頭上司多如牛毛,雖說他杜子騰誰也不怕,終歸發生在他的管轄范圍,職責所在。
況且,死者三人背景復雜,恐怕另有隱情。
范家,正是當日與君不見當街斗詩的那位老儒生范丙,死者殷氏乃是他的大兒媳。
這個殷氏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大理寺少卿殷厲的堂妹。
死者范氏,乃是范丙的大女兒。
先不說那死者張氏,單單殷氏一人的背景,便足夠麻煩。
也不知這范府得罪了什么人,兒媳和女兒雙雙死亡。
正當杜子騰一籌莫展之時,師爺吳一帆悄悄在其耳旁道:
“大人,此案詭異,背后影響非同尋常,范府三公子范離,可是躋身浩然書院的得意門生,如今他的嫂子和姐姐離奇死去,他定不會善罷甘休”
“況且,那殷氏乃是殷厲殷大人的堂妹,大理寺本就看大人不順眼,這次恐怕不會錯過打擊大人的好機會”
杜子騰聞言眉頭緊鎖,嘆道:
“師爺所說,也在本縣的預料之中,不足為懼”
“本縣擔心的是,案發至今,大理寺未有任何反應,實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也不知大理寺這次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正當二人秘密交談之際,堂下衙役來報:
“大人,仵作已驗尸完畢,前來復命”
“傳上堂來”
“是”
“大人,死者生前一日所接觸之人,一并帶到”
“帶上來”
“遵命”
一時間,整個縣衙大堂開始熱鬧起來。
杜子騰望著堂下人群,冷冽的眼神掃視眾人,突然,他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此刻正無辜的盯著他。
杜子騰看清楚此人后,娃娃臉忍不住抽搐幾下,內心神獸鋪天蓋地而來,這個王八蛋,怎么每次都有他?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每次碰到這小子,準沒好事。
杜子騰狠狠瞪了人群中某人一眼,沉聲道:
“尸體查驗如何?”
“啟稟大人,三具尸體既無外傷,也無內傷,死因不詳”
兩位仵作低頭躬身,顫抖不安。
“啪……”
“豈有此理”
杜子騰猛拍驚堂木,霍然起身大發雷霆。
“死因不詳?”
“本官如何向死者家屬交代?如何向長安縣的黎民百姓交代?”
兩位仵作被怒發沖冠的杜子騰嚇得跪倒在地。
“大人,屬下二人所說均是實情,不敢有絲毫隱瞞”
杜子騰望著堂下兩位仵作,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
師爺吳一帆俯身低聲道:
“大人息怒,如此看來,莫不是有不干凈的東西作祟?”
杜子騰聞言,冷靜下來,沉默不語。
當今世界,鬼魅妖物橫行,還真不好說。
“你們一個一個把當日見到死者生前的情形復述一遍”
師爺吳一帆站在杜子騰身側,對堂下人群朗聲喊道。
“大人啊,草民冤枉,三位夫人當日在小店購買了胭脂水粉,不多時便離開了”
“草民冤枉,三位夫人當日在小店訂做了幾件西域新進款式的衣裳,其他的一概不知??!”
人群中哭哭啼啼,爭先恐后訴說實情,唯恐惹禍上身連累自己。
都是普通百姓,畏官如虎,誰也不想牽連進去。
有衙役執筆一一記錄在案,簽字畫押后方可離去。
不一會,大堂之上,只剩下兩人未走。
一位長相俊美豐神如玉的文靜書生,身穿儒杉腰挎菜刀,身上血跡斑斑一股血腥氣。
另一位同樣身穿破舊儒杉,五官清秀身材修長,背著一把大鐵劍文質彬彬,眼珠子提溜溜直轉,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正是屠夫書生王大龍,和靈境學堂的劍夫子:君不見。
“君家小子,怎么哪里都有你?”
杜子騰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冷哼一聲。
“大人,草民也不想??!”
滿臉無辜的君不見聳了聳肩,無奈嘆氣。
“你二人當日也見到三位死者了?”
“是,那日,三位夫人去肉鋪買肉,最后離去”
王大龍一臉平靜的回答。
“啪……”
“簡直是胡說八道”
杜子騰聞言氣沖沖從大堂走下,來到二人跟前:
“以死者三人身份地位,怎用得著親自去鬧市買肉?”
“如果是買些衣物和胭脂水粉這些婦人家用的物品,本官尚可相信”
“買肉?簡直是胡說八道”
杜子騰指著二人鼻子一陣痛罵,唾沫橫飛。
“您老別著急啊!”
“大人且看我這大龍兄弟相貌如何?”
杜子騰聞言一楞,看著一臉賤笑的君不見,隨即若有所思看向王大龍那張精雕細刻一般的絕世美顏。
“長得細皮嫩肉人模狗樣,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杜子騰撇了一眼王大龍腰間的屠肉刀,不禁搖了搖頭。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過來也一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龍兄弟的肉鋪生意紅火,全靠他那張臉撐著”
君不見說完笑得前俯后仰,滿臉通紅。
杜子騰瞬間明白了什么意思,敢情那三位夫人是沖著這個小白臉去的。
“罷了罷了,退下吧!”
王大龍望著生無可戀的縣令大人,淡淡自語道:
“長得好看也有錯?”
王大龍嘟囔著獨自離開縣衙大堂,君不見似有意無意之間,路過那兩位仵作身旁時,手指悄悄劃過,觸碰到那兩位的胳膊。
“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君不見突然轉身,又回到大堂之上。
杜子騰冷眉微皺,強壓下心中不耐,他可沒心情陪這臭小子胡扯。
“大人,您這兩位仵作差爺有問題啊”
君不見附在杜子騰耳邊,低聲道。
杜子騰聞言雙眼放光,冷聲道:
“君小先生,詆毀官差罪責不小,你最好慎言”
“杜大人,您的官風人品在長安縣婦孺皆知,不畏強權為民做主,草民是敬佩您的為人,這才甘冒風險出言告之”
“您愛聽不聽,草民告辭”
君不見雙手一禮,準備告退。
“且慢”
杜子騰出言阻止,來到他身旁,低聲氣急道:
“臭小子,你要是不說出個緣由,本官便把你關進大牢”
好不容易碰到案情的突破口,他豈能放過。
大堂之上,一眾官差望著自家大人和那位小先生躲在角落鬼鬼祟祟,不由得面面相覷。
良久,杜子騰緩緩回到大堂之上,一張娃娃臉鐵青,仿佛孕育著無窮怒火。
兩位仵作突然發現縣令大人冷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轉,不由得背后直冒寒氣。
“來人”
“吼……”
“將仵作張青李順拿下”
杜子騰猛拍驚堂木,眾衙役聞言一楞,待反應過來,隨即如狼似虎一擁而上。
“大人,這是為何”
“屬下不知身犯何罪,冤枉啊大人”
張青李順二人被按倒在地,一陣哀嚎。
“大人,從他二人身上搜出兩張一千五百兩的銀票,共計三千兩”
衙役捕頭豹子頭王沖將銀票舉著交給了杜子騰。
“大膽!!!”
杜子騰冷喝一聲,呼啦一下站了起來。
“屬下冤枉啊……”
“大人饒命啊……”
“冤枉?”
“這三千兩銀票,爾等作何解釋?真是好大的手筆”
杜子騰拍著木案,歇斯底里的咆哮。
二人見事情敗露,心中震驚不解的同時,只好招供,先保住小命再說。
原來這三千兩銀票,是死者三人的家屬,每家一千兩,二人平分了三千兩。
其目的便是希望兩位仵作將死因隱瞞,蒙混過關。
杜子騰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額頭皺成了一團。
“把他們關進大牢,待審!”
他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吧!”
杜子騰揉了揉眼睛,嘆了一口氣。
不一會,整個縣衙大堂便走了個干凈,只剩下堂上的縣令大人,還有堂下的君不見。
“咦,你怎么還沒走?”
“還想讓本官請你吃午飯不成?”
望著堂下一臉希冀的君不見,不解道。
“大人,說話算數,我的報酬呢?”
君不見一臉氣憤道。
“什么報酬?”
杜子騰故作不知,一臉茫然。
君不見聞言大怒,氣的咬牙切齒: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縣令大人”
“等等”
杜子騰走下堂來,出言挽留。
“杜大人還有何指教?”
君不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你這小子,是如何知曉仵作受賄罪行的?”
“本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未卜先知,豈是爾等能想象的?”
君不見冷哼一聲,撇了撇嘴,便欲離去。
“如果讓你查驗尸體,能否查出死因?”
杜子騰沒來由的好奇問了一句。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真的?”
“如果你真能查出死者死因,本官不但將允諾你的報酬給你,還要上報朝廷,給你嘉獎”
杜子騰突然發現,自己為何對這個小子如此大的信心?
君不見不屑冷笑一聲,伸出手掌。
杜子騰見狀,凝視他半天,這才從官服里掏出五十兩銀錠,緩緩遞了過去,滿臉肉痛之色。
“這是剛才許諾給你的報酬五十兩”
君不見拿到銀子,閃電般放進懷里,冰冷的臉上樂開了花。
“今日午后,便去查驗尸身,如何?”
杜子騰咬牙切齒望著眼前貪財的小王八蛋,雙眼恨不得噴出火來。
“這可是冒犯神靈觸碰妖邪的禁忌之事,是要折壽的”
“得加錢?。。 ?p> 君不見一臉認真的看著縣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