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至天明。薄暮冥冥,吳憂早起站在屋外,感受這天地間的靈氣。
習慣了雞鳴之時便起床,安平王府沒有安排這個時辰“叫起”的小廝,吳憂也已經在屋外逛了許久。
期間有小廝早起,見到吳憂,便雙手合十道一聲真人。
安平王府前廳,假山花樹皆是京都皇宮同等配置,青石板鋪成的石徑蜿蜒曲折,直通后院,也有四角涼亭立在假山之旁,供客人靜坐喝茶。
王府后院,則是屋檐勾連,廊亭互通,不存在獨棟的建筑,連著幾扇客房之角落便是儲藏雜物的場所。
即便王府構造精巧直追皇宮,也改變不了靈山大岳之外靈力稀薄的實質。
為何所有宗門都要選擇名山作為宗門建宗之地?因為名山之名,便在于靈。
山不在高,有靈則名。
但是即便五岳是奉天之內靈氣最為充裕的五座名山,為什么也沒有宗門之址?
因為這大岳山中需要山神坐鎮,而山神需要汲取靈力塑造金身,反哺人間土地,是凝練然后散去靈氣,天生與修道之人需要借助靈氣修煉己身沖突。
修道之人,登高如登樓。
吳憂當下無境,好像沒有在任何一重樓上,但卻看得到所有重樓的風景。
十重樓境界,命名極為考究。
因為五岳封正之山神一般都在第五重樓。所以第五重樓被稱為泥人境。代表五岳正神的泥塑金身。而又因為山神突破此境,就會從泥塑神像變為金塑神像。因此第六重樓也被順勢稱為金身境界。
其余重樓境界命名,便都與神道無關。第十重樓,也被稱作通天境,入得此境界,可以通過天元有數的五個飛升臺,飛升到上界。
吳憂不太喜歡上界的風景。人人只盼著長生,自束高閣之內,搞得整個上界之內都沒有什么人味。所以即便是歷劫,他也要來到下界,不去那上界的洞天福地。
唯有與下界之人相處,吳憂才感受得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人。
而且那一味追求長生的真人與其說是真人,不如說是魔人。在他看來,那些人追求長生已經執著入魔。
打著兩極拳,想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不覺金烏已經懸掛在地界東方。旭日東升,新的一天又開始,不在那蓮花峰上帶著道童打拳,吳憂還略微有些不習慣。
那蓮花峰頂平臺上,李福應該會代替吳憂的位置,早起帶著那幫小道童打拳了。
“小憂,你在想什么。”小紅跳到吳憂跟前,噴出真火,將吳憂上下灼烤一通。
昨夜和小憂玩的太晚,忘記洗澡,就隨意點,用真火將就一下。
吳憂臉色微紅,很是受用。
神獸誕生自天地初開之時,這火之精華在鳳凰體內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吳真人早。”劉根也起的很早,照例獨自在王府上下巡視,循著也是被若有似無的金色霧氣吸引,便看到了打拳的吳憂。
吳憂轉過頭來,看著劉根,昨天沒注意,這小太監竟然是五重樓?
五重樓已經在秀道一途“登堂入室”看得到絕大多數風景了。那安平王連修道之人都算不上,王府之內竟然還有一個五重樓的“偽真人”。
結成金丹客,方為我輩人。只有登上六重樓,體內結成金丹。修道之人方才真正踏入修道正途。
“早。”吳憂點點頭,殘缺之人修道尤為不易。修道一事,本來就是補缺,身有殘缺,更不好補。
“真人身形動靜之間若游龍,想必打的是流傳甚廣的那套‘兩級拳’了。”劉根學那道士打了個稽首,“武當山從沒有什么不傳之秘,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這套“兩級拳”的奧秘,不在于對所謂的山上人有何等提升,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讓普通人也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當年藥家老祖從自然萬物中有所悟,悟出的“五禽拳”據說能幫助貧民也強身健體,但是早已失傳。
而吳憂傳下的這套“兩極拳”,短短幾個月,已經流傳到了極南處的云上帝國之內,所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失傳了。
正是因為此,吳憂雖然百年之內,僅僅下山兩次,但是他的聲名經過說書人的加工,已經傳遍了整個奉天。
“嗯。”吳憂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這劉根擺明了來拍馬屁的,順著他說吳憂怕惡心到自己,趕快打住,“平州刺史那邊有消息了嗎?”
“沒有,但是龍虎山趙真人托我告訴你英靈殿在龍虎山。”劉根說道,“如果。”
“不必了,王爺起了告訴他,我在霽雪亭等他。”吳憂面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確實沒想到,英靈殿竟然也被當朝那個“狗”皇帝交給了龍虎山。
當初奉天帝國一統中土之時設立的英靈殿可是武當,準確的說,是吳憂的提議。
那是吳憂就說,英靈殿只能作為一個宮殿單獨存在,寄存那為奉天做出突出貢獻的文武官員英魂,受百姓香火。任何宗門,哪怕是武當也不可以行那代管之事,更不可能據為己有。
“昏頭迷眼。”吳憂在山上修道,向來沒有關心這英靈殿去留之事,而掌門李福也從沒有提過。所以他當下是真的生氣,恨不得現在就跑到那皇宮之內,揪著那昏君的衣領,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罵他一通。
英靈殿的重要性不比那象征國祚的玉璽輕哪怕半點!那里存放的,可是奉天未來山水正神的英魂!
得那趙鸞陰陽怪氣有恃無恐。
吳憂又氣又惱,如果那龍虎山老不死的站在他眼前,吳憂能直接生撕了!
沒有太多動作,吳憂轉身離去,連個正眼也沒給劉根,轉身便走。
現在他相當于被砍斷了一條腿,還是緊貼著根部被砍斷的,哪里還有好臉色給任何人看。
他還想著問那狗皇帝可不可以用兩個英魂,現在好了,問都不用問了,即便是問了,他也不會用。
然而劉根此時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太陽正在升起來,此時本來應該沒有很高的溫度,然而劉根卻感覺自己在火爐里一般,烤的從額頭上,流下的汗沿著那覆蓋著死皮一般的臉頰成了溝壑。
因為小紅知道吳憂因何發怒,亦是怒不可遏,真火在心底燃燒,外化。青石板鋪成的地面開始傳出燒焦的味道,那真火灼燙得小紅身體周圍的空氣都沸騰起來。
劉根擦拭汗珠,低頭看去,小紅走過的地方,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小巧少女腳印。
“惹得我小憂生氣,后果很嚴重!”小紅心底吶喊著,“小小趙鸞,等我小憂處理完這件事,我定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