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鎮(zhèn)上,略一打聽,就在知道那些人在龍門客棧住下了。
龍門客棧,是個好地方,是本鎮(zhèn)集休閑娛樂于一身的大型活動場所,上面的長官下來考察工作的時候,必定大駕光臨龍門客棧。
看來他們都是一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或者里面混雜著沒有身份地位的人。像我這種剛剛出來摸爬滾打的人,只能夠在外面徘徊徘徊。
龍門客棧對面有個酒肆,那才是我輩中人的活動場所。
我在酒肆觀察那些人的動靜,說白了就是蹲點盯梢。
我蹲在門口,屁股后面有群人圍著油膩膩的木桌吆三喝四的賭博。
這個年代,賭博是正大光明的娛樂,不屬于違法亂紀(jì)的事情。
我不屑于參與這類事情,但是并不等于說我對這個一竅不通。
我的理解是,賭博是一項運動,既然是運動,就包含了對體力、智力和運氣的考驗。
早些年,可愛越女和老成范蠡比賽輕功的時候,不知你們聽說過沒,越女之所以會輸,是因為她的小麻鞋不小心跑掉了。她那嬌滴滴三寸金蓮怎么承受得了赤裸裸的尖銳坎坷?
這里,我想說的是,實力很重要,但是運氣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反過來說,當(dāng)參與賭博這項運動的時候,運氣實在很爛,恰到好處的賣弄些手段是情有可原的。
作弊,并非在每一個時代都是可恥的,特別是那個年代的人們普遍作弊的時候。
我在酒肆蹲點,屁股后面有一群人在原地做運動。
對面的龍門客棧真的沒有什么動靜,那群人來了,怎么就不出來逛逛街顯擺顯擺呢?但是,此一時的安靜不代表會一直風(fēng)平浪靜,我得堅守崗位。
突然,有人踢我的屁股,我轉(zhuǎn)過頭看見癩二的滿臉肥肉擰成了一朵花富含高蛋白和卡路里的花兒。
癩二,人如其名,說明人們起名字的時候,善于抓住人物的最顯著特征。
癩二的江湖混得不咸不淡的,人送外號“禿鷲”。
不知道你們讀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有沒有一股陰風(fēng)迎面而來的感覺?癩二的兇狠暴戾之氣也讓“禿鷲”二字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所以說,名字真的很重要,有一個霸道的名字,在氣勢上略勝敵人一籌,會省不少事的。
比如,本鎮(zhèn)的絕頂高手山狼,貌似就是靠著名號打遍本鎮(zhèn)無敵手的,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出手。
每次解決事情的時候,他就盛氣凌人地往那里一站,然后聲如洪鐘,報上自己的尊姓大名。
我就看見對面的人立馬面部肌肉抽動,用手捂住小心肝,齊刷刷地說,原來山狼在此,有眼不識泰山,叨擾了,我們這就退下。
那一年,我和癩二這樣認(rèn)識的,他在酒肆力陰陽怪氣的叫我“楊有為”。天,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不假思索地奔上去,扭住他廝打。在這個過程中,一個沒注意弄掉了癩二精心佩戴的假發(fā)。
聽說癩二每天早上弄這么一個裝飾,要花去整整一個時辰。我瞬間覺得血海深仇終了,心情舒暢。
可癩二就不依了,癩子頭被人們都看了去,當(dāng)作笑話一傳開,那還得了?就沖上來扯我耳朵。
那一戰(zhàn),我們打得難分難解,從上午一直打到晚上,中途當(dāng)然有休息,順便補(bǔ)充人體需要的水呀肉呀什么的。
可能是戰(zhàn)斗的時間過于綿長,在此過程中又有多不勝數(shù)的身體接觸,我們滋生了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打完了以后就在酒桌子上喝酒吃肉說女人。
只是癩二從此以后再沒有遮蔽癩子頭了,本來也是,都被看光了,沒有新鮮感,誰來稀罕似的天天津津樂道?
我說,哥哥做什么笑得如此的高深莫測?臉上的油都要掉下來了。
癩二說,兄弟,哥哥在里面觀察你好久了,總覺得今天的你與眾不同。經(jīng)過我的認(rèn)真分析,原來你渾身纏繞著一股銹跡斑斑的刀氣。
我說,哥哥真是好眼力,竟然一眼就看出來我今天攜帶了神兵。
癩二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嘆一口氣說,兄弟啊,不是做哥哥的說你。這明明是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非得讓你給吹成神兵,是不是有點勉強(qiáng)?這里,咱們也先不討論是不是神兵的問題,就說菜刀。你看見幾個江湖人打架的時候,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把菜刀來的?拿菜刀都是些鄉(xiāng)村野婦的行徑,你再不爭氣也不要這樣的自甘墮落吧!我的意思是說,作為一個俠客,與自己的兵器訂立飲血契約是必要的程序,你這菜刀真的是不上檔次。懂不?
我恍然大悟,說,哎呀,真是多謝哥哥提醒。不然小弟到鎮(zhèn)上幾圈逛下來,那一群看戲的,估計早把大牙笑下來了。
癩二說,兄弟也真是通情達(dá)理之人,既然明白了,也快快去把兵器換了來,不要在這里逗留了,否則,連哥哥面上都不好看了。
我略一思索,說,哥哥有所不知,小弟在這酒肆實為有些事情。不知哥哥知曉今天造訪的一群武林人士不?我在此,正是為調(diào)查他們來的。萬一他們有什么動作,我也好去湊湊熱鬧。所以,換把兵器這個事兒實在走不開啊。
癩二一聽,哈哈地笑了。說,我道兄弟所為何事,原來是這般的雞毛蒜皮,兄弟只管痛快地去,做哥哥的還沒有無能到盯梢都不能的地步。只是,恕哥哥臉皮厚,盼兄弟給幾個酒錢,哥哥在此順便解解渴。
我一聽,兵器可以去換一件拿得出手的來,那伙人又可以繼續(xù)盯著,破費幾個酒錢又算什么事,不打緊的。說,哥哥肯仗義援手,實屬小弟之福。小弟這就去去就來,請哥哥多看幾眼。當(dāng)然,哥哥要吃酒,只管叫就是,諒哥哥再怎么山吃海喝也不能把小弟給弄得不名一文。哈哈。
癩二瞬間就樂呵了,說,那兄弟快些動身,不要耽擱了。
我一聽,起身拔腿就跑。